她試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季玄接下來的動作卻無法令她平靜。
他緩立起腰,狀似不經意地牽過她的手,放在唇畔。
季玄的指尖冰涼,力道卻不小。容筱筱想要抽離,卻仿佛被鉗住一般,掙脫不開。
他似乎是在貪圖她身上的氣息,将她拽得更近,閉目輕嗅。
下一瞬,他忽然攬過她的腰。
容筱筱被他的動作拖得踉跄,徑直跌入他懷中。
兩人相距極近,她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眼角因飲酒而泛起的輕微紅腫。
季玄的眼眸比平時多了一絲慵懶迷離,此時半睜半閉地看着她,容筱筱看不出他究竟是清醒還是混沌。
若說他沒醉,行為太過反常,可若覺得他醉着,神情又過于專注。
“你究竟從何處來?”
嗓音中醉态畢現。
他所問的,是之前離開時沒有問出口的話。
容筱筱沒有回答。她知道以季玄現在的狀态,隻怕是自己答了,他也不會理解。
季玄見她沉默,眼眸眯起,一手環着她的腰,另一手将她從床邊拉到自己腿上,頗有不容她反抗的架勢。
容筱筱就這樣坐于他身上,臉上微微發燙。
這次是他喝了酒,自己卻沒有,眼下她清醒得很,察覺事情已經越來越不對勁了。
半晌,他沉聲道:“先前你說,要同我成婚。”
她警惕地看着他。
季玄惺忪地與她對望,語氣卻比方才強硬了些許:“再說一遍與我聽。”
容筱筱别過頭去,小聲道:“三殿下,請自重。”
無聲的沉默驗證了她的猜想。
季玄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下颚,迫使她轉向自己。
酒香缭繞中,他用無比正經的語氣淡淡道:“若你不願見我,耳根為何紅了。”
容筱筱隻覺一時間氣血上湧,慌亂地想要起身。
手腕卻被他握住,整個人被牢牢按在他的腿上,受制之下一動不能動。
“你……”容筱筱嗔道,“……莫要無賴。”
季玄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頭一次見到他這幅樣子,竟有些懼怕,正想不顧一切強行掰開他的手時,忽然聽他又道:“既已明曉我身份,可知這麼做是在犯上?”
容筱筱頓時不敢動了。
……不得不承認,他說這句話,讓她不得不在心中掂量掂量。
雖然知道季玄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但突如其來的身份轉變,讓她直到現在都有些懵。
容筱筱眸光雪亮地注視着眼前之人。
明明看上去和之前并無不同,她卻覺得哪裡已經發生了變化。
容筱筱承認,自己很不适應這種感覺。
她似乎已經不能再用從前的方式看待他了。
而且,她也不可以再叫他“季公子”。
季玄果然是他的化名,而他真正的名字,是遠在皇都、隻能從人們口耳相傳中聽到的那位三皇子,嵇玄。
容筱筱明智地放棄了反抗,轉而溫言好語地勸道:“殿下,上次那番話是我醉中所言,你當時也問我,若是清醒是否還會說出這樣的話。所以,咱們今夜不提此事,明日再說,好麼?”
他這才找回一絲理智,怔然望着她,點了點頭。
她輕手輕腳地從他身上下來,像是不敢驚擾沉睡中的虎,然而腳剛踏到地上,又聽身後人道:“不許離開。”
容筱筱微不可聞地歎一口氣:“不走,我去隔壁。”
“留下,”他沉聲道,“就在這睡。”
看來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她幹脆一頭倒在床上,和衣而卧。
然而對方卻并不令她安生,就算已經答應她有事明天再說,還是不由分說地将她攬入懷中,仿佛當容筱筱已經答應他了一般。
月夜靜谧安閑,無端撩人思緒。容筱筱将他漆黑而順直的長發從自己臉上撥開,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已合上眼,似乎帶着醉意睡了,眉間卻仍帶着難以消解的思慮。
容筱筱心想,睡着的老虎真像隻病貓,看上去不僅不可怕,還十分的……好看。
她悄無聲息地擡起手,兩根手指點在他的眉心,輕輕拂開那一抹郁結之意,然後裝作無事發生地收了手,喃喃地道:“就當是我犯上作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