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根繩子,把那一箱水綁在後座上,那邊韓高遠又買了幾盒泡面。
正想走,就聽見預備鈴響了。
沒事兒,陳述心裡想,下節好像是自習。
“述哥,下節啥課啊?”
“自習吧。”
“今兒沒自習啊。”
“沒自習,那下節課就該是……”陳述想了一會兒,趕緊跨上自行車說:“王霞的課!”
“我操!等等我啊述哥!”韓高遠拿着兜泡面着急慌忙地出來。
“你小子!泡面錢還沒給呢!”老闆追出來喊。
“高二六班韓高遠!飯卡押你那兒了!”韓高遠跑出去追陳述。
倆人一路趕到教學樓,幸虧班級是在一樓,陳述悄悄走到後門,見王霞已經在講題了。
這時候他倒數第一排的好位兒就凸顯出來了,陳述先是悄悄摸摸的給後門那幾個哥們兒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别有太大反應,然後趕緊回到位上,沖韓高遠招了招手,輕聲喊:“你東西扔過來!”
接着從兜裡掏出幾本書從地上滑着傳給韓高遠。
韓高遠瞬間會意,拿着那幾本書喊:“報告!”
王霞的目光才回到門口:“幹什麼去了?”
“去學校門口領書了。”韓高遠面不改色。
“進來吧。”王霞說。
兩人同時松了口氣,韓高遠邊走邊給陳述使眼色,那明擺着是:“我操,牛逼啊述哥!”
陳述得意的笑了笑,挑了下眉,示意他趕緊回位兒上。
一下課,一堆人就湧過來說:“我去,你們也太敢了,霞姐的課都能遲到。”
“去去去,不是給你們買水誰擔這風險。”韓高遠那箱水擡起來放到陳述桌子上說。
“是,都可得記住你們韓哥的好。”陳述坐在位置上靠着牆笑着說。
“哈哈哈哈。”人群中傳來一陣笑聲。
“都一個一個拿啊。”韓高遠把那箱水拆開。
陳述隔着人群往後望着江野,江野這節課倒是過的有些慘,被王霞追着提問了好幾回,這會兒早都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陳述盯着他的後腦勺有些愣神過了一會兒說:“趙鵬飛,江野那瓶你别忘了。”
陳述跟江野關系多少緩和了不少,也沒有剛開學那樣那麼針鋒相對,陳述以為再相處下來說不定倆人還真能成為哥們兒,畢竟他現在看這人已經有點順眼了,結果沒過幾天卻出了這檔子事兒。
江野一連着兩天也沒來學校,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來學校後臉上多了幾道傷,身體倒是看不出來什麼異樣。
被劫了?
被打了?
平時太拽被收拾了?
陳述心裡想,他本來覺得不該管江野這事兒,但是總感覺有些奇怪,江野這兩天看他的眼神就感覺不對勁就好像…
好像…
是他打的一樣?
我打的?
我什麼時候打的?
我夢遊的時候打的嗎?
陳述心裡想。
等到晚自習下課班裡人都走完了,陳述剛想關燈也走,就見江野背着書包過來,也沒理陳述一下,徑直進了班。
“怎麼還不走?”陳述問。
“關你屁事。”江野說。
操,這兩天脾氣倒是見長。
“我最近招你了嗎?”
“招沒招你自己心裡不清楚?你跟我玩陰的?”江野走上前,推了陳述一把,陳述吃痛撞在牆上。
“你說清楚。”陳述壓着怒火說:“别不明不白的給我扣帽子。”
在黑暗中,陳述就着點月光能隐隐看清江野的臉。
“你别裝,那群人是不是你找來的。”江野問。
“哪群人?”陳述思考了一瞬,他實在是想不出來。
“少他媽演了!我說的還不夠明白?”
“我演啥了?”陳述煩得不行,他覺得這人莫名其妙的,“你松不松手?不松我打你了啊?”
江野啧了一聲,從兜裡掏出手機點開錄音,裡面聲音很雜亂,陳述隻能聽清幾句。
“虎哥,有江野的信兒了。”
“真是一中的?一中幾班的?”王虎說。
“六班,平時他都走解放路那條道回家,咱隻要守着那條道……”
“消息準不準?”
“準,陳述親口說的。”
陳述聽見這話瞬間瞪大了眼睛,王虎的确讓他打聽過江野,但是陳述絕對沒告訴他江野在哪一班,更何況他壓根兒也不知道江野家的住址,玩陰的這招,陳述再想整一個人也絕對不會讓别人動手。
至于錄音裡為什麼有陳述親口說的這句話,他也不清楚,但是這已經足以讓江野誤會了。
“聽明白了?”江野問,“你倒是挺厲害,跟我裝什麼哥倆兒好。”
他松開陳述,也沒動手,即使他想動手想的不行。
“哥倆好?你從哪兒看出來的?”陳述問他,被這麼扣一頂帽子,他沒發火已經算是忍到極限了。
“也是,你這樣的人……”江野話說的半截,剩下的用腦子想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聽話。
“我什麼樣的人?”陳述瞬間被激怒了,他最讨厭别人審視他,并且他搞不明白,江野憑什麼審視他,“那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是什麼樣的人就是你他媽從别人嘴裡聽出來的嗎?你瞎嗎?我是什麼樣的人不該你自己看嗎?!”
“說我釣着别人也好,說我告訴王虎也好,我什麼樣的人,你了解一個人都是聽别人的一面之詞嗎!”陳述說。
“所以,你就覺得我是這樣的人?”陳述說。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都不再說話,久到陳述想走了,江野才開口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你這麼來問我?不知道你就這麼跑過來沖我一頓罵。”
“你還是信了。”陳述留下這麼一句話。
陳述覺得自己大概是被人陰了,是哪個傻逼同時看他跟江野都不順眼。
他心裡思索着,撥通了路子的電話。
“喂,述哥?你咋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啊?”路子估計是在外面,周圍挺嘈雜。那邊還有着拿大喇叭喊:“襪子十元三雙,襪子十元三雙……”
“你在哪兒呢?”陳述問。
“中央廣場啊!”路子說:“咋了有事兒啊?”
“你找個清靜地兒,太吵了。”陳述有些煩躁。
“行。”路子看向四周,都是些小攤小販,還淨是人,清靜地兒還真不好找,好不容易走到一棵樹下沒什麼人。
“啥事啊。”路子問。
“王虎找江野事兒了?”陳述直奔主題。
“虎哥?好像是有吧,昨個兒心情特好,問他就說把那家夥收拾了一頓。”
“你沒在現場?”陳述問。
“哦,那天我有事兒,我就沒去。怎麼了,出啥事了。”
“你幫我查查,那天有誰在。”
“行,我問了告訴你。”
陳述嗯了一聲,挂斷電話。
周圍很多店鋪已經關門,他想着剛才看見江野臉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又想起江野質問他的樣子。
煩。
真他媽煩。
我什麼樣的人?陳述心裡想,難怪江野會誤會,其實不怪江野,他有什麼理由去了解自己,有什麼理由去相信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有矛盾。
陳述抽了兩根煙,擡腳往一家快關門的藥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