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歲喜”門口,喻安然的心境已經大不一樣。
距離第一次登台剛好過去兩個月。
兩個月的時間太短,不足以讓她聲名鵲起,卻足夠攬一票喜好相投的樂迷,旋律與歡呼共舞,舞台體驗珍貴無比。
喻安然看一眼熟悉的木質門頭,深深呼出一口氣。
這個點酒吧沒什麼人,音響播着後搖滾,零星幾名客人在吹水聊天。
推門進去,祁東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喝咖啡。
男人年近三十,留着齊肩中發,一身皮衣牛仔褲,十足文藝範兒。
“東哥。”
喻安然打了聲招呼,拉開椅子坐下。
祁東點頭,嘴角扯了個淡笑。把提前準備好的信封推到她跟前,開門見山:“小喻,對不住了。”
當初喻安然來歲喜試唱,祁東本來沒打算簽她。
小姑娘長得是不錯,但打扮素淡,也不是音專生,嚴格來說并不符合酒吧歌手的氣質。
但一首歌聽下來,給人一種脫離煙火氣的甯靜。
她很純粹,也很獨特。一雙眼睛寫滿故事,卻又神秘疏離,是這浮塵俗世裡的獨一份兒。
……
喻安然盯着鼓鼓的牛皮紙信封,沒接。
沉默片刻,她擡眼:“東哥,我能問問原因嗎。”
其實她心裡有數,但不死心。
面對夏檬的惡劣挑釁她處理得不冷靜,不妥當,要投訴要罰款她都認。
但問都不問她一句就掃地出門。
她不能接受。
祁東瞧了她片刻,食指點點桌面。
“小喻,你先看看這個。”
他遞來手機,點開一段監控錄像,顯示的是二樓卡座區一角。
視頻光線昏暗,沒有聲音。顯示的内容和當晚發生的一緻——
夏檬“不小心”撒了酒,擺擺手,像是在道歉。而喻安然往後退了一步,說了句什麼,忽然彎腰,端起一杯酒就朝對面潑去。
喻安然抿唇,懶得再看。事情的經過她一清二楚。
祁東按下暫停鍵,沖她擡下巴,“你認識她嗎?”
怎麼會不認識。
“她叫夏檬,是我室友。我們一直有矛盾。”
“夏檬?”祁東皺眉,“不,我說她旁邊個子高的那女生。”
“……”
“她說你把酒潑她身上了,非但不道歉,态度還很傲慢。”
喻安然眼睫一顫。
酒是她潑的,當然知道葉綿齡在撒謊。她沒潑她,最多就濺了幾滴。
隻不過葉綿齡和夏檬站得近,畫面角度問題,人影有重合。而她的反應比夏檬誇張,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把她怎麼了。
“東哥,我沒潑她。”喻安然擡起眼,“當時小輝哥也在現場,他能證明我沒撒謊。”
祁東在一旁聽着,沒什麼表情。
事到如今,真相似乎并沒那麼重要。
半晌,他開口。
“不是東哥不想幫你…歲喜那麼大一間,我隻是個小股東,這裡真正拍闆兒的人叫向銳馳。”
喻安然聽其他歌手提過,酒吧是祁東跟人合夥開的。他出力,負責管理和運營,另外那人出錢,是真正的老闆。
喻安然眼珠轉動,心中浮現一個猜測,“難道…他們認識?”
祁東喝一口咖啡,答:“她是向銳馳嫂子。”
嫂子?
喻安然一愣。
“哦,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嫂子。”
祁東笑了下,繼續說,“她男朋友也是你們江大的,人很出名,馳子平時挺巴結他的……那晚事情鬧得不大,但對方提了,不肯和解,馳子作為老闆必須給個滿意的說法……”
大概是大腦一時接收了太多訊息,後面的話,喻安然沒太聽得進去。
隻看到祁東嘴巴一張一合,強調的無非是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現在回天乏術,她必須要走。
祁東對她一向照顧,她原本想着放低姿态解釋幾句,求求情啥的。
然而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歲喜背後原來還藏着這樣一号人物。
她解釋一百遍也沒用。嘴皮子磨破了頂不過葉綿齡在男友耳邊告一狀。
倏忽間,腦海浮現那張倨傲冷漠的臉。她閉了閉眼,唇間扯出一個慘淡的笑。
委屈算什麼?不公平又能怎麼樣?
你惹了不該惹的人,對的變成錯的,白的能抹成黑色。
人啊,有時候還真得服軟。
這個世界強者說了算。妄圖對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幾斤幾兩。
安分守己是正道,忍氣吞聲才能保平安。
你若敢反抗,敢在他面前礙眼,他動動手指頭就能将你處理掉。
……
-
校門口的大排檔生意火爆,客人三五成群。
破舊木桌,紅色塑料凳,談笑聲混雜食物香的味,十足人間煙火氣。
喻安然點好菜,又加了一瓶啤酒,把菜單遞地給服務員。
唐穎手肘着桌面,看了她半晌,挑眉問:“什麼情況,借酒消愁?”
喻安然笑了下,撕開碗筷的塑料膜:“沒。”
她愛惜嗓子,平時基本不沾酒。今天鬧完這一出有些逆反心理,便也跟着要了一瓶啤酒。
“那你突然喝酒?”
秋天夜晚溫度降得快,冷風一吹脖子涼飕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