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然不看他,也不說話。
從她得知被趕出歲喜的真相那一刻,就決定再也不要理他。
“見了人不喊,又裝不認識?”
他拖着音調,懶洋洋調侃。
喻安然眉間不悅,她不明白他在裝個什麼勁。
仇人見面難道打招呼?打架還差不多!
荊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垂眸盯了她會兒,移開視線。
又過了兩秒,他忽然腳尖一動,徑直朝她走來。
轎廂不過方寸之間,兩人的距離被瞬間拉近。
一股陌生的清冽氣息侵襲而來。
喻安然擡眼,撞入他漸深的瞳色,清晰看到裡面倒映着的自己。
無處躲藏,退無可退。
喻安然手掌貼上電梯内壁,黑發茸茸散落肩頭,渾身汗毛立起,眼神充滿戒備。
活像什麼如臨大敵的小動物。
然而有時候,馴服是種樂趣。她越是抵抗,越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荊獻垂眸,瞧着她那副好笑的神情,勾起唇角。
“你不會以為不說話,裝裝樣子,就能撇清我們的關系吧?”
……神經病。
喻安然聽懂他的意思,咬緊牙關,打定主意不說話。
也是在這時,電梯“叮”地一聲到達一樓。喻安然目不斜視,繞開面前的人就要往外走。
荊獻問了她三句,她硬是一個字沒理。
端起了斷絕一切的姿态,他再怎麼糾纏,她把他當空氣。
但這無疑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剛踏出轎廂門半步,胸前衣襟倏地一緊,喻安然被人拎着後衣領往後拽。
那力道太大,她腳步打着絆地後退,像隻小雞仔似的被重新拎回電梯。
“你幹什麼?”
喻安然尖叫一聲,神經都繃緊了,“放開!”
荊獻無動于衷,将人掉了個轉兒,食指抵着她肩膀一推,喻安然還沒站穩,後背直直撞上堅硬的轎廂内壁。
耳邊“咚”地一聲,電梯門重新閉合。
荊獻單手圈住她,欺身湊近,黑眸看了看她的眼睛,一寸寸下移,最後定在她的唇上。
“還以為你啞巴了。”
他低聲,帶着諷刺意味,“這會兒知道說話了。”
……
距離太近,鼻尖隻留一指距離。
盡管喻安然不願意承認,這的确是個極其容易讓人誤會的姿勢。
而這裡是行政大樓,校領導和老師随時都有可能進來。
她不敢想象門被按開的一瞬間,外面人看見他們會怎麼想!
喻安然頭皮一陣發麻,伸手去推他,推不動。
“你是不是有病!”
荊獻挑眉,沒臉沒皮:“有啊,你第一天知道?”
“……我沒話跟你說,你讓開!”
她急了,捏起拳頭開始打他。荊獻挨了幾下,臉色不好看了。
“你抽什麼瘋。”
“我抽風?我哪有你瘋!”
喻安然胸口起伏,情緒似乎找到發洩的破口,拳腳并用往他身上砸。
然而下一秒,她被他抓住胳膊反手一擰。她手腕兒細,兩隻都捏到一起,緊緊卡在腰後,動都動不了。
荊獻箍着她,眼底壓着火:“說說看,我怎麼你了?”
……
他還好意思提。
他不管不顧把她帶到荊裕忠和章岚面前,讓她無地自處,後來采訪的時候為了捉弄她威逼利誘……
這些她都算了,懶得計較。
可他任由女朋友空口污蔑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随随便便毀掉她珍惜的工作機會…
殺人不過頭點地。
此刻那雙黑眸恣意坦蕩,說出這樣的話毫不愧疚,仿佛他做每一件事都那麼的理所應當。
一番掙紮,黑發已經散亂不堪。喻安然眼眶泛紅,發狠瞪着他:“你有病就去治,要發瘋找别人去…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這麼對我!”
荊獻繃着臉,一言不發。
“你不就是為了我媽的事遷怒到我身上?冤有頭債有主,拿我出氣你算什麼男人!”
她掙紮起來,仿佛渾身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迸發。
可她不是荊獻的對手,手腕被他狠狠拽住,怎麼也甩不開。
喻安然想,一切的一切都是被他逼出來的。
她雙目血紅地看着他,忽然猛地低頭,連帶所有的不甘和憎惡,張嘴咬上他大拇指下方的肌肉。
……
隻一瞬間,痛感爬上神經末梢。
從荊獻的角度能看到她白皙的半邊臉,下颌張開,烏眉細細皺起,閉着眼,睫毛因情緒激動而顫個不停。
兔子急了也咬人,何況這嘴是下了狠勁兒。
松手的一瞬間,荊獻被她用力推開。
皮膚還殘留她口齒的溫度,隻一秒時間,她像躲瘟疫一樣逃出電梯。
周遭安靜,轎廂門重新閉合。
荊獻站在電梯裡,垂眸,瞧着拇指下方一圈深深的牙印。
黏糊的,腥紅的,皮膚痛,又有些刺癢。
這種感覺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沒有迎來想象中的怒火飙升,隻覺得一股陌生的窒悶感在胸口橫沖直撞。
荊獻閉了閉眼,眉間擰成一團。
這特麼算什麼?
到手的獵物沒馴成,還被反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