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聽見她又來請安了,窦老夫人帶着幾分無奈道:“她若将這心思花在自個兒夫君身上,也未必不能多些夫妻情分,給她掙幾分體面。”
窦老夫人說着,還是叫人将岑氏和陸丹若領了進來。
岑氏進來後福了福身子給窦老夫人請安,又拉着陸丹若坐到了老夫人身邊,和老夫人回禀起府裡的事情來。
衛國公府總共兩房,岑氏是當大嫂的,執掌府中中饋,平日裡也是極為盡心,生怕一個不好旁人拿她和長公主比,說她如何如何不好,比不得長公主半分。窦老夫人知道岑氏的性子,一向在這個上面是放心的,卻也知道岑氏過來也不單單是為着回禀府中的事情。
正如窦老夫人所想的那般,回禀完府裡要緊事情後,岑氏帶着幾分擔心道:“母親,外頭因着秉之中毒而生出的那些流言蜚語便罷了,這兩日,府裡竟是傳出了秉之身子有恙,往後繼承不了這國公府的消息。媳婦将嚼舌根的奴婢拿住了,那奴婢驚慌失措,先時咬定說是她爛了心腸才編排這些,後來見抵賴不過,才交代了竟是從二弟妹屋裡的琳琅那丫頭嘴裡聽來的,實在是混賬。”
“媳婦雖是當嫂嫂的,可有些話也不好對着二弟妹說,少不得叫母親您提點二弟妹幾句了。”
窦老夫人聽着這話,眉目一沉,眼底劃過一絲惱意來。
家業大有家業大的壞處,窦老夫人沒疑心岑氏是胡說栽贓老二媳婦,因為她太了解老二媳婦的性子了。
正因着了解,心裡頭才惱火。如今秉之中毒,衛國公府上上下下更該齊心才是,老二媳婦倒是瞧着府裡還不夠亂,竟生出這等心思來。
窦老夫人點了點頭,道:“這事情我知道了,你不必操心。”
岑氏見着婆母聽了進去,心裡頭暗暗高興,她雖膝下沒有兒子,可這些年在老夫人這裡也不算白白讨好,彼此有了些情分,老夫人也了解她是個什麼性情的,不會覺着她是故意編排二弟妹周氏。
岑氏松了一口氣,就聽窦老夫人問道:“今個兒秉之氣色可好些了?”
岑氏聽窦老夫人這般問,臉上有些為難,讪讪道:“您也知道,秉之性子最是要強,中毒發作時也不願叫人瞧見。隻太醫說了,頭疼是尋常,往後等到将毒一點一點最後拔除了,身子才能好了。”
“隻是經此一遭到底是傷了元氣,合該好好養着的。”
岑氏這話說得隐晦,可窦老夫人如何不知是暗指陸秉之在子嗣上有些艱難。
外頭流言蜚語那般多,也并非全都空穴來風。
窦老夫人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帶着幾分感慨道:“那等情況能救回一條命就算是幸運了,哪裡能不落下一星半點兒的病根,人也要知足才是。“
“經過這一遭秉之的災難也算是過去了,老天給人的東西都是有數的,往後秉之定能平平安安,再沒什麼不舒心的事情。”
岑氏含笑道:“是這個理,過些日子媳婦帶着丹瓊去寺廟裡給她兄長祈福,再添些香油錢,定能護佑秉之平安順遂的。”
窦老夫人雖知道岑氏是故意讨好才說出這些話來,可臉上的笑意也多了幾分,因着正到用膳時,便開口留了岑氏和陸丹若這個孫女兒一塊兒用膳。
等到用完膳,陪着老夫人喝了幾盞茶後,岑氏才帶着陸丹若回了自己所住的牡丹院。
陸丹若一回了屋裡,臉上的笑意便垮了下來。
岑氏一愣,沒好氣道:“怎麼了,好端端的你這幅作态做什麼,哪個招惹你不快了?”
陸丹若撇了撇嘴道:“祖母心裡眼裡都是大哥,何曾看見過我這個嫡親的孫女兒?”
岑氏聽着她這話,面色一沉,訓斥道:“這是什麼混賬話,秉之可是你大哥,又是長公主親子,你敬着他都來不及,怎還說這些個叫人非議的話?若是傳到秉之耳朵裡,叫他怎麼看待你這個當妹妹的?”
岑氏伸出手指點了點女兒的額頭語重心長道:“收起你那些個小心思,有那閑功夫你不如去讨好你大哥,多去探望探望,也總好過将這份兒體面讓旁人占了去!”
陸丹若一愣,想到些什麼,帶着幾分不屑開口道:“女兒可是府裡嫡女,才不和二哥這個姨娘生的庶子學那些奉承人的手段。”
“我看府裡那些編排人的話也不是假的,如今大哥中毒,二哥能沒起什麼心思嗎?他這會兒在大哥眼前晃,沒得叫大哥心中起了猜疑,他以為自己真能得了好不成?”
岑氏聽着她這話都要氣笑了:“要你這麼說,你這個當妹妹的過去總不會惹得你大哥猜疑吧,你真是不叫我省心,你這個态度,怪不得你大哥不應承你去太後面前給你求個縣主的封号。”
“如今他中毒在身,更沒這個心情應承你了。”
陸丹若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眼底露出幾分委屈來:“要是母親能給我生個弟弟,我哪裡會這般沒底氣?母親時常去讨好祖母,又有什麼用處,祖母雖給母親幾分體面,可府裡上上下下是如何看咱們母女的?事事都拿母親和已故長公主比,您雖因着大嫂的身份執掌府裡中饋,可膝下隻女兒一個,您日日忙活府裡的事情,真就一點不知道那些丫鬟婆子是如何議論您的嗎?”
“女兒可聽說,等日後崔令徽進了府裡當了世子夫人,這府裡中饋可要從您手上交到她這個世子夫人手上的。”
岑氏被女兒戳到痛處,沒忍住揚手打了女兒一個耳光。
陸丹若捂着臉,帶着幾分震驚看着岑氏,随即哭着跑了出去。
......
松雪堂
陸秉之聽着屬下的回禀,微微一愣,眼底露出幾分嘲諷來。
“丹若這性子是愈發不讨喜了,這麼大了連孝道二字都不知,你去拿本孝經送到明月院,就說我說的,她不敬生母,罰她抄寫一百遍。”
觀言一愣,帶着幾分不解道:“主子身上還有餘毒,怎有精力為着二姑娘費這個心神,二姑娘一向都是這個性子,不知輕重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陸秉之微微低頭,翻了一頁手裡的書,漫不經心道:“我如今在病中,閑來無事,總要尋些事情做。”
觀言點了點頭,又有些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麼。
陸秉之頭都不擡,淡淡道:“有什麼話就說吧,吞吞吐吐做什麼。”
觀言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遲疑一下才開口道:“今個兒老夫人派了孫嬷嬷和太醫去探望崔大姑娘,奴才派人暗地裡打聽過了,說是崔大姑娘連問都沒問主子一句。”
陸秉之笑了笑:“這有什麼稀罕的,定是落水受了驚吓,還沒恢複過來呢。”
觀言總覺着自家主子這話大有深意,他突然想到什麼,又道:“對了,甯壽侯府三姑娘,也就是戚氏當年非要送去外家閨名叫崔令胭的那個,昨日跟着舅母詹氏回京了。”
“聽說因着自小養在江南,性子溫婉,活脫脫一個江南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