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此次科舉成績出來了,請您過目。”
霍十在翰林院盯梢十日,擾得那群閱卷的考官煩不勝煩,每個都是求着大爺一樣供着他。
難得今日呈上來的奏折不多,閉目養神癱在一旁享受楊柳的揉肩,女孩掀眼的同時伸手,暗衛适時遞上。
“一甲子,錢繡。”裴沫直起身子,她能感覺到,即便翰林學士對于女子科舉并不是很上心,但是這名叫錢繡的女孩給他們的震撼絕對不止一星半點,以至于後面的半張紙,閱卷的翰林學士别别扭扭承認錢繡的成績。
楊柳這段時間跟着裴沫認了不少字,此刻那張紙上仍舊晦澀難懂,但是見着裴沫的神色不錯,想來也是個好的結果。
“娘娘,如何?”
“很是不錯。”裴沫眼中盈滿笑意,她知道,接下來的女子之路,将會是一片坦途。
成績出來了,接下來便是找時間授予官職,同時昭告天下,讓男人看看,女子也可以科舉。
為此,裴沫特意壓了一段時間都奏折,騰出空餘時間。
清晨,比被授予官職的女子來得還要早的是曾葭,他難得沒有穿官袍,反倒是一身素雅,故意在裴沫面前晃來晃去。
餘光中一個亮色晃眼,女孩忍不住皺眉道:“霍理在耀光殿,若是想見他,不必在本宮面前晃。”
曾葭沖她笑了笑,低頭細數腳底下的玉磚,踱步在殿内,和消食沒兩樣。
旭日東升,手中堆積的公務處理完,再一擡眼,殿内已經沒了清瘦的身影。
楊柳端着羹湯出現,見主子有一瞬間的愣神,解惑道:“曾大人已經回去了,走之前還特意去看了下小公子。”
聽着人離開,裴沫難免松了口氣。外頭進來的太監一甩拂塵,恭恭敬敬躬身跪在殿中,“娘娘,此番科舉一甲子已經在殿外侯着了,隻等娘娘傳召。”
裴沫擡擡手,示意他們将人帶進來。
腳步輕盈,身姿清隽,女子鬓角簪花,雖說是一身粗布麻衣,可見已經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狀态面聖。
她面色不卑不亢,即便是壓制,仍舊能從一些小動作中瞧出内心的不平靜。
“錢繡,此番你是一甲子,接下來會本宮會授予你官職,但是走上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裴沫看着下方女孩,錢繡杏眼中溢滿驚喜,手忙腳亂行禮。
原先是想着有名次便好,後面被關在後院的日子,她想的是若是有一日出去,她可以繼續參加科舉,此次錯過了,等下一次,她會等,會等下去,後來斷水斷食,幾乎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有人摸進來。
說是奉皇後娘娘的命令,願意繼續參加科舉,他們會帶她出去,不願意也不強求。
像是光,在布滿灰塵的柴房中照進來的一束光,照亮蜷縮在塵埃中的她。
“我願意。”她聽見自己說,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
她擡頭,看向台上的女子,雍容華貴,是她一輩子難以企及的高度,但是她願意匍匐在下,成為她的踏腳石,輔佐她走得更高。
“娘娘,草民錢繡,願意。”
願意成為利劍,萬死不辭!
她豪放的氣質感染了裴沫,女孩聲音不免也大了一些,“既然如此,本宮越過陛下授與你太常寺卿。”
錢繡依言改了自稱,叩首行禮,“臣接旨,娘娘千歲。”
娘娘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她答應得幹脆,女孩揚起一抹笑,“本宮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可有什麼想要的?”
錢繡垂眸思忖許久,上面的人不曾出聲催促,安靜等着。
良久,錢繡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開口:“娘娘,臣,想要和離。”
想到那張将她關進柴房令人作嘔的臉,合上門前還說教讓她好好反省,如今想來更是一陣惡寒,若是先前,興許會想要一些金銀補貼家用,現如今是分毫不想給了。
她有了新的人生,往事回首,願他永遠留在往昔,而她,有了新的人生目标。
這是在他的書籍上看見的,她那丈夫,說不定如今那本書還沒有看到過那一頁,她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讀了千千萬萬遍。
如今,她想要自己的書房,不必遮遮掩掩生怕被發現。
裴沫輝袖,“允了,直接在這裡寫一封和離書罷。”
話音未落,宮女端着東西魚貫而入,筆墨紙硯樣樣齊全,一切都是上好的材質,女孩第一次觸碰到這般好的物品,就連自己科考帶進去的,是多年省吃儉用才省下來的二兩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