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沫也沒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帶着他出門。
即日起,村中人人都知道,沫姑娘家死去的丈夫又回來了。
雖然他們不知道他為什麼死而複生,但不妨礙他們編造。
“你猜怎麼着,又回來了。”
“沫小娘子一個姑娘家生活了這麼久,如今才來找,可見也不是個好的。”
一人拍手,義憤填膺,“我猜呀,他就是抛棄糟糠妻,後面不成又回來了,委屈了沫小娘子。”
衆人啧啧出聲,很是惋惜。
“沫姑娘看着就是個聰明伶俐的,怎麼在選夫婿這件事上失了智。”
那是在湖邊洗衣的楊夫人拍手惋惜,“就是說呀,我還想給他介紹人呢。”
言論傳到裴沫和霍咎耳中的時候,女孩兒笑的前仰後合,本來少年還有些怒氣,看女孩笑的那般明媚,少年不多的怒氣,頃刻間泯滅了。
隻不過在聽到那些人要給裴沫介紹夫婿的時候,不免還是黑了臉。
裴沫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陛下,要不您還是回去吧。”
她怕他待久了了風評被害呀。
“昭曦這是在關心我?”
此言一出口,女孩頓時不敢笑了,還捂住了嘴。
前幾夜特别是以這個借口,她的嘴都腫了,如今是驚弓之鳥,但凡有屬于關心他的話,他都會下意識捂住嘴。
少年頗有些可惜,繼續低頭批閱奏折,小小的桌子他腿都伸展不開,一國之君竟然甘願縮在這個小小的屋子中批閱奏折,說出去都沒人信。
裴沫忍不住問道:“陛下何時回去?”
難不成真的在他這個小屋子裡度過餘生嗎?
“不急。”
少年餘光瞥見女孩兒的身影,實際奏折上的字一個都沒看進去。
前兩日清晰能感受到女孩對于他的情緒沒有之前那般高漲,他也有反思,始終不得清,隻能跟在裴沫身邊,探究他離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裴沫拿着花籃就要帶着楊柳出去,餘光瞥見少年于書桌後站起身,提前拒絕:“陛下公務繁忙,就不用跟着臣女去。”
少年之道:“讓霍十跟着你。”
女孩輕應,算是同意。
裴沫走後,手中的奏折愈發看不下去,随手一抛,少年煩躁起身,在屋内來回踱步,霍九站在外頭,聽着裡頭的氣息,主子如今就像是求偶失敗的獅子,不敢對心上人發脾氣,但是無時無刻都讓人脊背一涼。
尤其是他。
少年大抵知道追人要循序漸進,而後坐在昨日的床榻上,被褥似乎還透出女孩的氣息,而後他視線被枕頭下的一截布料吸引,抽出來一看,是個荷包。
荷包不算好,針腳淩亂,拿在手上輕飄飄的,裡面也沒有塞什麼東西,看的仔細了才能發現裡面有歪歪扭扭的“平安”字樣。
昭曦繡的荷包麼?
他是個男子,當然知道荷包意味着什麼,同時不免有些醋意,她繡這個是要給誰?
他都沒有,難不成真的有所謂的野男人?
少年想着心中不免有些沮喪,即便是他嘴上說的再兇狠,但如果是女孩掉一兩顆眼淚,她就心軟了,本來若是真被他抓到野男人。
她就算哭鬧的再厲害也不可能放了他。
甯願是女孩兒閑來無事繡着玩的。
怔愣的望着手中荷包,少年就那麼坐着,低垂着眸子,整個人像條失魂落魄的小狗。
裴沫晚間回來便是這副場景,了解情況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幽怨的視線挪向她,似乎還在控訴他都這麼難受了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整個人散發着沉郁。
裴沫偏頭看,少年倉惶側過臉,即便是速度再快,女孩還是看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绯紅。
這是……
哭了麼?
不知為何看着那張俊俏的臉上帶着紅,本來冷靜如死潭的今天蒙的錯了一拍,像是被狸奴不輕不重撓了一下。
裴沫也不扭捏,将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于他,刻意抹去了當時的心境。
了解事情的起因,原本像隻落湯雞的小狗的少年頓時支棱起來
“我的嗎?”他有些難以置信,幾秒過後欣然接受,對着手中的荷包看了又看,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把它裱起來,最後還是放棄了,挂在腰間走出去顯擺。
搖搖晃晃下面挂着穗子的荷包引人注目,身影遠去。
當初沒有送出去的荷包如今還是落到了他的手裡,真是一個奇妙的緣分。
足足在外面待了一個下午,有人問起什麼,少年都是帶着笑,“夫人給我繡的荷包。”
他眼中的荷包仿佛比金山銀山還要貴重,十分珍視,旁人想要觸摸都不行。
就跟他趾高氣昂要回去的時候,霍九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閃出來,禀報:“陛下,皇城加急,還望陛下回去主持。”
隔着院子遙遙與女孩相望,少年知道,他該回去了,下次回來前要處理完皇城的事。
此番一去,昭曦若是想也無不可躲到某個犄角旮旯裡去,讓他費一番功夫找。
他隻能再三與他确認,“昭曦,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