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突然靈光一閃:“那會不會是因為,閻老大是帶頭的那個?他搶了鹿醫生的魚,其他人都沒有直接動手。”
或許“動手”才是死亡條件,單純“找茬”不是?
【木頭人】沉吟片刻,看向找茬事件的親曆者:“鹿醫生,你怎麼想?”
鹿丘白始終傾聽着,此刻被點名,才開口:“大概是因為閻老大得罪我了吧,有一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醫生。”
昨天袖手旁觀的衆人:…
“開玩笑的,”鹿丘白換了口氣,“我想,應該是因為魚。”
“魚?”
鹿丘白下意識隐瞞了海底有東西送魚上鈎的事實,隻道:“完整的人臉魚有一股異香,或許正是香味吸引了污染體。”
閻老大搶走魚後就當做自己的戰利品上交,與魚接觸的時間最久,身上自然沾染了香味。
這麼想,要不是閻老大搶了他的魚,昨晚被拆成人棍的就是他了。
他還得感謝閻老大呢。
【木頭人】表情凝重:“我贊同鹿醫生的觀點。今晚起都注意不要讓人臉魚太完整。”
“船上的遭遇目前可以總結為剝削、高壓和霸淩,這和S224号出航前的宣傳大相徑庭,張成的污染必然與此有關。”
但線索太少,尚且不足以推測出污染源所在。
焦慮毫不留情地籠罩着每一個人。
重壓之下,有人的精神狀态已經瀕臨崩潰。
午飯時間很快過去,自從發表畫餅演說後就不見蹤影的船長突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回鹿丘白看清了他的長相,幹瘦,面頰凹陷,一副腎氣不足的模樣。
船長一出現,目光就一直落在鹿丘白臉上,好像其他人都是空氣似的:“王勇,沒想到你這麼能幹,好好幹,做得好我不會虧待你。”
“…”鹿丘白隻能點頭,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特别強調“幹”字。
【夜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昨天我聽見他在看動作片。兩個男人的。”
鹿丘白:...
婉拒了哈。
船長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我知道你們都想家了,為了獎勵你們昨晚超額完成任務,等會你們就去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吧。”
S224号上的電話是固定座機,每個人的通話時間隻有兩分鐘,鹿丘白等人與NPC排在一起,等待着接聽電話。
明明說着是獎勵,壯漢卻提着把沾滿血的菜刀,在一旁陰測測地看着他們。
一旦有NPC通話超了時,他就會大聲咳嗽,邊将菜刀往牆上砍。
這個時候,大多數NPC都會依依不舍地挂斷電話。
但也有人無法放棄得來不易的通話機會。
一名身材矮小的NPC,一接起電話就開始痛哭,壯漢威脅的磨刀聲碾碎了他最後的理智,他徹底崩潰地大喊起來:
“回不去了!爸、媽,簽下合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回不去了!你們為什麼不阻止我…”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變作凄厲的慘叫。
壯漢一刀砍向他的肩膀,剁骨刀直接劈入肉裡,幾乎将胳膊都砍下。
鮮血噴了一地,壯漢拖拽着NPC,留下蜿蜒刺目的痕迹。
緊接着,傳來重物墜海的聲音。
壯漢頂着半身血迹,重新回到屋内:“看我幹什麼?趕緊打電話,誰再給臉不要臉,這就是下場!”
鹿丘白等人當然想打,但頂着假身份,根本不知道應該打給誰,一時面面相觑。
猶豫間,電話在無人主動撥打的情況下,自己“叮鈴鈴”地響起。
【木頭人】咬牙走上前去。
電話接起,聽不清說了什麼,從鹿丘白的角度,隻能看到【木頭人】猛地攥緊手掌。
他“嗯”了幾聲,挂斷電話,臉色異常森冷,礙于壯漢在場,他隻能暗示:“記住你們在哪,别說錯了話。”
【木頭人】的話讓人毛骨悚然。
鈴聲不給他們更多交流時間,沒有停歇地再次響起。
衆人一個接一個地接起電話,鹿丘白注意着他們的反應,流淚者有之,憤怒者有之,情緒都相當激動。
對于電話那頭的身份,也就猜到了七八分。
是親人朋友,死去的、活着的,都有。
莫容桃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電話那頭是我哥,他問我打算什麼時候回家,搞笑,我哥什麼時候對我這麼溫柔過,他隻會讓我不回家就滾。”
很快,隻剩鹿丘白一個人還沒有接聽電話。
“叮鈴鈴——叮鈴鈴——”
鹿丘白快步上前接起電話,隐隐有幾分急切:“喂?”
鹿丘白猜測,他應該會聽到父母的聲音。
他們已經過世很多年,聲音被時間模糊,鹿丘白很想再聽一聽他們的聲音。
然而。
“嘟。嘟。嘟。”
電話接起的刹那,就傳來無休無止的忙音,這些年鹿丘白每一次撥通父母的手機,也隻能得到這樣的忙音。
“…”他的眼角微微發紅,失落不合時宜地席卷而來。
他緊緊握着聽筒,假裝電話那頭有人正在囑咐自己:“好的,爸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也很想你們。”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挂斷電話。
似乎有驚無險地度過。
衆人腳步匆匆,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但壯漢并沒有離開的意思,甚至在鹿丘白挂斷電話後,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電話在鹿丘白手邊再度激烈地響起。
“叮鈴鈴——叮鈴鈴…!!”
鹿丘白猛地看向其他人,在每個人臉上看到了相同的錯愕。
每個人都打過了電話。
那麼,現在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又是打給誰的?
偏偏這時,壯漢的笑容更加猙獰:“接啊?為什麼不接電話?”
鈴聲持續不斷地響着。
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刺耳。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衆人緊繃的神經,終于在催命般的鈴聲中崩潰。
小緣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崩潰地大哭起來:“什麼東西打電話過來了?是什麼東西?!”
眼鏡臉色慘白地後退:“不能接,絕對不能接…”
——鈴聲戛然而止。
一隻素白的手接起了電話。
衆人驚恐的注視下,鹿丘白将聽筒湊到耳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