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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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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請假叉子!”

丢下這一句話,霎時消失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

其實大多數純血家族都是在倫敦西北部定居,對東部并不熟悉的西裡斯看着來不及精細繪制的地圖第一次品嘗到焦頭爛額的情緒,上面顯示埃爾弗裡德正在去的方向,沃裡克郡、那是什麼鬼地方?!那一片密密麻麻的住宅區又是哪裡打哪裡,他不得不慶幸自己的蹤絲已經消失,抽出了魔杖使用方向咒語。

對比起尋迹者的手足無措,埃爾弗裡德·韋勒克悠然自得找到釘在靶子上目标的人、一路上暢通無阻——她已經到了,眼前這一棟典型而标準的中産階級住所正是弗朗西斯科·諾曼的家。這些天她為這一刻耐心等待得太久太久。

今天是周末,休息日的第二天,大家都其樂融融的。諾曼在早餐桌邊看着報紙,他的妻子給平底鍋中的煎蛋香腸裝盤,多美好的家庭生活啊——

“我看又是街區那群讨厭鬼小孩子偷偷打開的後門窗戶!冷風都跑進來了、真煩!”

“噢,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弗蘭克……畢竟愛麗絲很喜歡跟他們一塊兒玩。”

環顧客廳,壁爐邊還挂着小孩子最愛的卡通羊毛襪,電視櫃擺了幾張照片,他們有一個獨生女兒、看樣子不超過五歲。

這時候,埃爾弗裡德已經産生了打消計劃的念頭。

卻就在下一秒,一場對話又将她從理性的邊緣拉了回來。

“送來的花籃子真礙地方……雞蛋倒可以留下。”

“别這樣,都是鄰居的心意。”

“我看他們可不是對我的心意。”弗朗西斯科·諾曼不屑地說:“瞧瞧,要我說,他們為的就隻是工黨選票。”

“所以那個出租車司機真的是和愛爾蘭共和軍一夥兒的?”

“誰在意呐,一輛車四個人死得灰燼也不剩,地方檢察純屬和工會過不去,自讨沒趣糾結這個案子。”

“說是這麼說,死者們的家屬始終會追究的吧……”

“就算證實得了又怎樣?一個财産堪憂的死人,且境内沒有親屬,賠償都找不着門路。”

妻子猶豫着小聲道:“或許他們隻是想要真相。”

“真相值得了幾個錢,為這大費周章,還不是碰上了大選,兩黨拉鋸戰,誰真心想管那幾個倒黴蛋……無論如何,我的事業總算有點起色啦,該說不說死人錢的确比活人的好賺。”諾曼把自己家也當成展示律政才能的場所,對着妻子侃侃而談道。

“他們為的是選票,你又為了什麼呢,律師。”

倏忽之間,一個恐怖的聲音冷不丁地竄進空氣中,響起的一刹那将倆人吓了一大跳,驚魂未定的同時又看到從角落中瞬息就出現的人影。

堪比石雕像高大銳利的骨骼包裹在黑色大衣裡,投射下充斥壓迫感的陰影,這明明是位年輕人,他們卻嗅出危險的信号,不禁發憷地僵硬在原地,僅僅一秒鐘,他們被尖叫堵住了喉嚨、束手無策——

束手無策的麻瓜,看看,在魔法面前他們簡直手無縛雞之力,看看,制服他們比喝水還要簡單……埃爾弗裡德摘下脖子的挂墜,一揮魔杖、昏迷咒擊中正摸上電話話筒的女人,并讓驚恐與憤怒共同湧上紫紅色臉頰的諾曼挨了一記定身咒——他沒法動彈了。

“你、你是什麼——什麼東西?”即便料想過這一行會招緻仇家,但想不到會招緻怪物,他目眦盡裂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估計沒超過成年歲數的少女,她令人聯想到伏爾加河凍結時一望無際的冰雪,是火焰點不燃的絕望嚴寒。

“Robert·A·Wellek.” 她念出一個略顯耳熟的名字,諾曼顫抖着沉思了半秒、才想起那是誰,這反應讓她無聲的憤怒看起來更可怕——嘴角神經質地輕微動了動,緊閉的雙唇似乎是在掩飾自己正狠狠地咬牙切齒,兩隻眼瞳看似溫和平淡地注視着他、卻是連一眨都不眨的,“……你看不出來嗎,律師先生,我為什麼大費周章地‘打擾’你們一家。”

“聽着、請聽我解釋,我對每一位死者都抱着沉痛的心情,可就像最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也有權利聘請律師、我為勞倫斯·切尼辯護是我的工作職責所在呀!”

“沒人拿槍指着你的頭逼你接這個工作,不是麼。”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了下魔杖,深色眼睛被越來越暗的漆黑所籠罩,她擡起拿魔杖的左手,奇怪的是,被她設想過無數次的索命咒、此刻卻做不到毫不遲疑,“但是……會有人用死亡逼迫你忏悔。”

話音剛落,右手邊通往卧室的門廊上走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爸爸……?”毛絨絨的黃頭發,穿着印着小太陽的睡衣,懷裡抱着一隻小熊,個頭甚至還沒到她的腿長,小女孩眨巴着惺忪睡眼,天真爛漫的瞳孔倒映着疑惑不解。

兇狠猛然狼狽地終止——

埃爾弗裡德咽了咽哽住的喉嚨,重新竭力地調動回丢失的戾氣,隻可惜再沒有剛才那樣充分了。

“愛麗絲、你快回房間去,快!”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得有點吓到了女兒,又趕快隐忍下焦慮和絕望的心情、深呼吸着緩和了口吻,盡量顯示一切都好的、溫柔地勸說:“快回去,愛麗絲,和你的小熊一起玩……”

她開口接下道:

“諾曼律師,為什麼不打算對自己的女兒老實說:你怎麼招緻的這一境地、将連累她們陪你一起下地獄。”她把魔杖偏轉了方向對準那孩子,諾曼蓦然哀嚎一聲、是依舊有意壓抑音量的哀嚎。她既不去看女孩的反應,也忽略眼中的仇人受火刑似的痛苦求饒,其實血液已往冰冷的雙腿彙聚:她在害怕,盡管聲音聽起來沒絲毫的抖動:“說啊,說你如何為金錢颠倒黑白,說你所謂‘不會有事的’安慰都是謊話……你不是沒嘗過失去最愛的人的感受、正自如地出賣着你的良心,你最該得到的懲罰就是眼睜睜看她們死在自己前面。”

“對不起,求求你别傷害我的女兒,我怎麼樣都無所謂、隻要你不碰她們……我知道你不會忍心對無辜的小孩下手。”諾曼不愧是擅長言語交流的家夥,他清楚此時最需要做的是保持表面的鎮靜、以免激怒喪失理智的惡徒,試圖用道德打動對方。

愛麗絲沖過去抱住了癱軟在地闆上父親的脖子,純粹的藍眼睛凝視着她。

差不多色澤的兩對眼眸對視,就像一場無言的自我審判。

後頸後背開始蔓延潮濕的冷意,她終究是招架不住地移開視線。

一個較平和的催眠咒讓仍未意識到這是危險場合的小女孩陷入了沉睡,諾曼心裡的石頭剛落地,一股反胃的頭昏腦漲襲來、他大口喘着呼吸,汗水與淚水在臉上混合在一塊兒,他預料到自己的死期不遠,隻祈禱屋外的鄰居們能察覺異樣的動靜,殊不知埃爾弗裡德早就在進屋前施了閉耳塞聽咒。

“你少以為這就算了、她們隻排在你的死之後!” 然而顯然她的行動透露出了手忙腳亂、在她用攝神取念得知客廳的抽屜就放着諾曼用以自我防衛的槍,被良心的譴責打亂了計劃、腦中已不再堅定的覺悟攪成一團漿糊,她幾乎是忘記了大可使用飛來咒,而是動作粗魯蠻橫地翻找、好像這麼做能給她鼓足狠勁兒似的,雙手拿上了又冷又重的槍械,“我想你連阿瓦達索命都不配……麻瓜的死法最适合侮辱像你這下作的存在……”

諾曼自然聽不懂她所說的詞彙,但他反倒産生一絲松懈:他不認為她明晰該怎麼使用這一把M1911A1型④,她連槍的保險都不會拉開。

他的警惕放松得太早,仿佛具備讀心術、他看到她馬上就低下頭研究鎖住扳機的凹槽,伶俐的動手天賦即刻順利解開安全裝置,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他的頭顱,以緻于他不由自主頭腦空白地下意識喃喃“萬福的聖瑪利亞”。

快嘔出胸腔的心跳與緊繃的腦神經進行劇烈搏鬥,埃爾弗裡德·韋勒克的大腦冒出一段令人頭暈眼花的字符:“……大海呼出一口沉悶而熾熱的氣息,像是天門洞開,向下傾斜着大火,我全身都繃緊、手緊緊握住了槍,槍機扮動了、我摸着光滑的槍柄,就在那時,猛然一聲震耳的巨響,一切被開啟……我又對準那具屍體開了四槍,子彈打進去,也看不出什麼來,卻好像是我在苦難之門上短促地輕叩了幾下⑤……”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離天堂那樣的近,似是隻用輕輕扣動扳機,長久炙烤與燃燒自己的痛覺就會消失——

一片僅剩時鐘走動聲響的死寂,突然,門口傳來鎖扣扭動的響動,她打了個激靈、猛地騰出右手抄起魔杖,來者卻似乎比她更擅長隐蔽決戰時的竅門、随着大門被緩緩打開,迅速得完全來不及應對、對方的繳械咒和昏迷咒分别擊中了她和諾曼,屋外的太陽破門而入、照亮了他的臉龐——她沒有時間糾結西裡斯·布萊克現身的原因,提起的一口氣化作冷漠及煩躁:

“……是你。” 她不在意他奪取自己的魔杖,沉重的槍柄墜得她左手發麻,不得不複加右手來借力,“你想做什麼,阻止我對吧。”

“我是想請求你别做後悔的決定。” 西裡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是鎮定和平淡的,“殺了他解決不了問題。”

“哦,忽然間你又想當個好人了。” 她并不領情地嗤笑道:“我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而且我也不需要一個布萊克來教我該做的選擇。”

“對,我在多管閑事。” 他知道她故意挑揀最難聽的話來說,現在她于他的眼裡終于是真實得難以捉摸的、具體的人了,所以依然絕不放棄地好言相勸:“埃爾弗裡德,是你告訴我暴力違背人性、換取不了真正的尊嚴的,你的做法不是為了公正——”

“那是我幼稚的蠢話!” 她惱怒地打斷,這時她的臉色像一個從墓地裡挖掘出來的死屍一樣蒼白,眼底閃灼的癫狂正是心境的寫照、正是最獨有的特質:由整個社會建構及造就的、專屬女性的“癫狂”,起源于“客觀而無動于衷”⑥的現實,雜糅着進退兩難的無力,好比困獸猶鬥,幾聲痛徹心扉的苦笑是對自我命運猛烈的嘲弄:“我要承認你以前說得沒錯,布萊克,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但會讓人大快人心!我要的确實不是公正、我要的是複仇,殺人償命,幫兇手洗脫罪名的人同樣該死。哈,想必上帝看不慣我曾經站道德制高點發表的虛僞言論,如今叫我體驗生不如死的劫難……你以為你斷定得了我不敢真的開槍、我自始至終是個懦弱的羊羔嗎?!” 又往前了幾步,槍口抵住了昏倒在地的人的太陽穴。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扔下了手裡的魔杖、連同自己的和她的,一齊扔在木地闆上,他沒有走近,舉了舉空着的雙手,沒人比他更緊張害怕,不過他的聲線近乎是平靜得沒有起伏,思維正在快速地轉動,自己的情感邏輯第一次站上了占優勢的頂峰,他深深提起呼吸、輕重力度恰到好處的咬字使每一熟慮後的語句自然落入空氣:

“我相信你有為爸爸複仇的決心……真的,埃爾,我隻是想告訴你,假如你執意這麼做,我才是最應該扣動扳機的那個人:是我一直跟你說别管他們,别理會他們的信件,趁早脫離他們,是我親手将你從你爸爸的身邊推開,也是我主動推脫他們的聖誕邀請,如果不是我,你今年會回家過聖誕節,你爸爸也不會去加班途中遇難,你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也不會是争吵。一切都是我的責任,而我無所謂殺人,我無所謂殺了他。但不能是你、絕不可以,因為我實在沒辦法眼看已經失去父親的人再奪走另一個小女孩的父親,我堅信你不會真的想這麼做——”

韋勒克先生死後将近兩個月,埃爾弗裡德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她拒絕接受這終結的現實,靈魂就像獻祭的羔羊,沒日沒夜無聲地尖叫,兩隻眼睛如同被大火燒過光秃秃的林地,幹涸得冒煙,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過不久就要瞎掉了,她常常睜着眼盯着衣櫥裡的一堵牆發呆,半天不眨也毫無淚意。

直到這一瞬息。

這一瞬息她仿若置身絕對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雙手抖得厲害,抖得她再也拿不動手裡的槍,肌肉神經失靈般顫動,不得不垂下兩手,泛冷卻同時發燙的汗液令她握不住槍柄,她低了低頭、垂下了眼,忽地心中傳來一聲幻聽:“埃爾,人一開始承擔責任就必須拿出全部勇氣,改變人們的觀念則需要多得連黑暗都侵蝕不了的勇氣。” 她想起了爸爸的音容笑貌,于是終歸脫力地扔掉了槍械,清脆得像啪地按下燈光開關時的聲音,她恢複了清晰的視野,她看見西裡斯混合如釋重負與悲傷的神情,一時之間悲痛淹沒了自己,随之而來的是控制不住的眼淚、她将臉埋在手中哭出了聲。

“……我隻是很想念他。” 被西裡斯動作柔和地擁抱着,埃爾弗裡德悶在他胸口衣領中小聲啜泣。

“我知道。” 他一手輕扣她的肩膀,另一手安撫着她頸後的金頭發,淚意也蒸騰上他的眼睛,這恐怕是他說話最小聲溫柔的一刻,“我知道……”

殘局的結果是西裡斯·布萊克對諾曼一家三口使用一忘皆空咒語,再清除屋内所有會留下端倪的痕迹。

他送了早已平複情緒的她回家,沒有留下的借口,他對她說“我在學校等你”,就返回了霍格沃茨。

瓦倫娜對她決定留在家休息的事并不意外,也默契沒有問發生什麼事,母女對視一眼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過了幾天,她提起筆寫下了一封緻倫敦最高檢察部的信箋,信中以受害者家屬的名義表述自己對秩序系統極度的失望,當然她有玩文字遊戲,群衆最好拿捏的共情心理是她緻勝的關鍵,她不指望寫一封就能引起注意,沒有回應她會一直寫下去,一封接着一封,不同花樣的言辭寄過去。

十八歲生日過後的某一天,一通電話打了進來,一個叫傑弗裡·豪茲的人彬彬有禮地聲稱瑪格麗特·撒切爾邀請她明天下午三點鐘到辦公室“簡單地談一談”,這倒是在她的預料之外,她想不到除在各選取演講籠絡人心以外瑪格麗特還會需要利用她的信來做什麼,她不會期待一名政治家為自己公正地理論,但是這并屬于值得指摘的現象,假若她也是一位政治人物,她将不惜利用全部可利用的人或事為自己争取越來越多的支持者,以穩固自己的席位,好達成自己的目的。

唐甯街附近設立重要機關的建築她從沒仔細看過,坐在專程接送一趟的汽車裡,首次認真地端詳這裡的每一處,無怪乎韋勒克先生先前對政治競技的迷戀……外套口袋裝着她近期都離不開的隐形吊墜,有效年限是被延遲了、卻也相對縮短了每天的使用時效,魔法從來忠于等價交換的原則,即便如此,仍是最便利實用的魔法道具,比其他東西都來得見效。

神遊之際,目的地到達,接她的秘書禮貌地領了路,傑弗裡在室内用茶招待了她,他們都沒有用那種專門對付小孩的慈眉善目态度,而是像對一名重要的來客去接待,對此她頗為受用,安靜地等着尚未到場的主角。不一會兒,一個語調仿佛被特地規訓過、精準的文雅的人聲響起,那是連珠炮似的、咬字又快又清晰的長句子:

“……我說了多少次,不要在申訴書上寫‘抛棄封閉式工廠’這種讨厭的說法!你叫吉姆重新整理好自己漿糊的思維再給我寫準則的草案——”

“瑪姬,咳咳,你的客人。” 傑弗裡低聲打斷了女人嚴厲的話,後者轉過身,看了看從座位上站起身的埃爾,表情從本來的威懾轉變為緩和的平易近人:

“你就是韋勒克醫生的女兒,請坐。” 瑪格麗特跟瓦倫娜差不多的年紀,穿的裙裝是彰顯沉着的藍色,标志性的金黃卷發和珍珠項鍊,看着比照片上要更威嚴,一個平時在電視見多的形象以真人出現,埃爾弗裡德卻已成長得波瀾不驚地應對,她輕微地點了點頭道了聲您好。

“艾利和休都和我說過他隻當醫生十分惋惜,我給你的母親寫過一封慰問信,也許你知道。”

“是的。”

“泰特告訴我你在锲而不舍地給法院和地檢寫信,這很難得,你在維護你的權利與尊嚴,以你這麼年輕的資曆,令我深受感動,在我的十八歲我就清醒地深信不疑‘政治已融入我的血液當中’……你大約有聽說,外邊的工黨派都在嘲笑中傷‘我是雜貨店老闆的女兒’。”

“我有聽到過,夫人。” 她淡淡地回答:“人們總會認為要在所謂男人專屬領域中大行一番事業的女人是‘瘋子’。”

對方笑了笑,“正是。因此我始終相信隻有拼命地、絕不軟弱、絕不妥協地争取,才是唯一的道路,好比你不停地迫使他們回信。”

“我想沒錯。”

“而我可以拿我的政治事業與生涯起誓,我絕不向恐怖主義讓步,就如我在演講中所做出的承諾,我們不該忍受每一個将我們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并坐享其成的蛀蟲、及他們背後企圖以暴力脅迫我們的勢力,體制在對你的争取裝聾作啞,我能把你想要被看見被聽見的努力帶到人民的跟前,隻不過,需要你的協助。” 瑪格麗特從辦公桌抽屜拿出一大疊信封,“我從不信除筆者外的别人。”

埃爾弗裡德認得出那都是她的信件,她也聽懂了對方的意思,這堆信是對方找機關的人轉交的,但政客的作風是不信任每一個第三方,她要來檢查自己寫的内容有沒有被篡改過,所以才請她來這一趟,既不是征求她的意見,也不用說服的力氣,這就是強者獨當一面的魄力、瑪格麗特自始至終沒對她說過類似緻謝或道歉的話,卻也沒有讓她産生不被尊重的難堪。

恰如其分、不卑不亢的氣派,能屈能伸及堅定不移的性格,這才是她要效仿的方向。

記憶力好的優點沒被她抛棄,四十分鐘不到,她胸有成竹地确認了信件内容的真實性,這期間瑪格麗特外出參加會議,傑弗裡則留在辦公室裡“陪伴”她。

“你很高效率,韋勒克小姐。” 傑弗裡慶幸自己沒被拖累行程,他起初并不贊成瑪格麗特的做法,先入為主地以為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上不了台面,今天實屬使他大開眼界。

“謝謝。” 她按要求簽好最後一遍名字,“不好意思,請問洗手間在哪。”

“出門右手邊左轉,第二個會議室後的走廊盡頭。” 傑弗裡微笑道,他想快點結束這個活動,身為大臣的他後面還有大量繁重任務呢。

命運與時機總是具有幽默意味的巧合性。就在埃爾弗裡德去完洗手間返回的路上,她看見了一個絕對意料之外的人影——

在五六位西裝革履、标準中年男人體态的政務官員之中,穿一身高檔長袍、長發梳得一絲不苟的盧修斯·馬爾福一改傲慢的态度,嘴邊甚至帶着有幾分讨好的微笑。

她在心底嘲諷地大笑一聲,昔日最令她費解的巫師界謎團一朝揭曉,她就說一個并不重視集體經濟發展、産業類型少得可憐(還以小型民資為主)且無法壟斷的世界裡怎麼會有富可敵國的老牌家族,古老這個詞反更暴露得了問題、因為越往前走時代的局限更多,馬爾福獲取錢财到底哪來那麼多源頭,原來是和他最憎惡的麻瓜上流階級勾結……這簡直太輕而易舉,操縱操縱投票或各類市場,魔法悄無聲息地進行,神不知鬼不覺,事成後是一筆筆高昂收益,何嘗不算是一種投資手段呢?礙着國際保密法罷了,華爾街的麻瓜一旦知道巫師貨币等值的金額,會将巫師們吃得骨頭都不剩,馬爾福鑽空子來投機取巧、既當人也做鬼,給麻瓜做走狗,完事了在巫師界再享受純血的好處……思及此,她當即選擇戴上吊墜一閃身跟着進門、這無疑非常冒險,其實她不确定馬爾福的魔法實力如何,如果他識破了自己的隐身吊墜,她的後果不堪設想,可此一時非彼一時、不抓住這機會她以後根本不會再有辦法踏足這裡,證據得抓緊時機,誰知道未來她是否用得到這一枚棋子?

“……罷工的抗議沒什麼好怕的,他們也就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黑壓壓的會議室裡,其中一名官員說道:“投票率得勢在必得。”

“這恐怕又得拜托我們的朋友了。” 他們喜氣洋洋地笑着,雖然馬爾福仍端着一臉傲慢、卻有配合地勾勾唇角。

“公營部門的新法案快些通過,我不管那群家夥怎麼抱怨,該上台的人必須上台……”

“這不是簡單的問題。” 馬爾福打斷道,“關于你們内部的矛盾,我沒這義務插手。”.

“馬爾福先生,這話顯生分了,我們可從沒少過你的好處。” 一人表面賠笑、實則暗藏玄機:“大不了加碼就是……目前我們有哪方面的利益不是緊緊捆綁着你的呢?”

沉默了幾秒鐘,他輕蔑地開口:“之前的幾條商船,你們的海關扣得很爽快。”

“唉呀,那隻是做做樣子而已嘛。” 他們揮手道:“我們不是已經賠過禮來着。”

“這種‘做樣子’,我不想再被涉足一次。” 他用鼻子冷哼一聲,方妥協道:“……其他事情,我們按說好的進行。”

敲門聲傳來,得到允許,端茶的服務生開門,埃爾弗裡德趁機走出了房間。

一路上,她在冥思苦想如何将剛剛的記憶完好無損地保存進一個容器裡,類似于冥想盆的作用。

“韋勒克小姐,我還擔心你迷路。” 傑弗裡差點就要出門找她了,瑪格麗特正在檢查着她閱覽過的信件,沖她微笑道:

“辛苦你所做的。” 站起身送她到門外已等好的車輛,對方俨然是永恒的自信心十足:“我會幫你傳達出你想要的信息,你可以放心。”

“謝謝。” 埃爾坐進車内,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她很快放下了躊躇,在尚未關上的車窗邊,她對車外站着的端莊女人說:“……我知道您的下一站是首相,您知道我的下一站會是什麼嗎。”

瑪格麗特流露出沒有掩飾的一絲驚訝,下一秒恢複了平常的沉穩自若:

“我想你其實比我更清楚。”

周日在威斯敏斯特的演講大獲全勝,她是在電視收聽這一場實時演說,穿一身黑色套裝的瑪格麗特·撒切爾在雷鳴掌聲中上台,講演中途順理成章地引出她的主題——

“……大家或許快忘記七十天前的今日,一則駭人聽聞的爆炸案降落在沃裡克,死者包括我的兩位同事以及他們的朋友、一位被迫承受這無妄之災的醫生,這起本來理應引起最沉痛哀傷的消息,最應引起全人類共情的時刻,卻被工黨扭曲成大選的陰謀,他們遊行抗議警方與檢方追究真相,他們拍手叫好死的是保守黨支持者……最應被批判的愛爾蘭共和軍及其響應者,消失得無影無蹤,時代發展得我們沒法探測監察到每一枚裝設的炸彈,也退步得連基本的人性被忘卻,有誰還記得那背後是三個無辜的家庭、他們失去了愛人,丈夫,父親、朋友……這場演講的十多天以前,我接收到一個純粹的求助,案件中因政治信仰而死的醫生、他的女兒寫下總共十七封信寄給我們,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正期待着我們國家、我們政府為她和她的父親讨回公道,難道我們給出的答案隻能是、承認我們體制與秩序如此軟弱不堪的事實嗎?承認我們被蛀蟲的階層所侵蝕,我們面臨着最大的危機而無法團結起來讓英國重新煥發偉大的生機、承認工黨扭曲‘付出者即有所得’的勞動本質的社會是我們想要的社會嗎——”

觀衆們激烈地響應着,那是她從沒見識過的震撼場面。

意識形态的威力,她以實際經曆體驗到了它的精妙。

四月份回校前,埃爾弗裡德重新開啟過一次伊奈茨留給自己的懷表,與上次截然不同,這次她身處的景象是一間裝潢設計呈暖調風格的書房,以記憶形式存在的伊奈茨正在書桌前寫着什麼,她長久地注視着低頭認真書寫的人,直至對方合上書擡起頭來、對她笑了一下:

“我就料到你會再來找我的,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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