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騎士誓約儀式正式開始,整個大堂中央隻剩下了誓約雙方及大神官。
在所有人刻意保持的安靜中,大神官威爾站在神像下的座椅前,宣讀了一整套繁雜的誓詞。
騎士誓約,指的是被神殿所認可的騎士賭上身心、前途,和騎士最看重的名譽,向自己認定的主人許下忠誠的誓約。
騎士誓約需要在神殿神官的見證下舉行誓約儀式。許下騎士誓約的騎士,将終生效忠于受約方,不被允許效力于包括帝國皇帝在内的其他任何個人,更不允許背叛行為。如果該騎士要效力于其他組織機構,則需要獲得受約方的許可。
但受約方始終擁有絕對的優先權。
這意味着一旦許下騎士誓約,該騎士未來的榮耀與名譽,在一定程度上都将和受約方捆綁。如果受約方無法很好地發掘該騎士的價值,騎士的前途可能很難有更好的發展。
騎士被允許保留一定的拒絕權,即便他們甚至願意為對方獻出生命。但當受約方的命令過于不合理時,騎士依舊可以拒絕執行。
背棄騎士誓約的騎士将失去所有名譽,以及騎士身份可以進行的所有工作機會,并被神殿列入失信名單。
由于神殿機制不同于國家,整個拉塞爾大陸的所有神殿都互通失信名單,無論背約的騎士在哪裡生活,都将受到諸多限制。
所以騎士誓約也代表着這名騎士失去了所有退路。
經過民間藝術作品的烘托,騎士誓約被認為是騎士們最高級别的浪漫,也因此誕生出許多荒唐的貴族作風。
伊甸園騎士不被神殿所認可,無法許下騎士誓約。
威爾誦讀誓詞的聲音是那麼的莊嚴又神聖,仿佛創世神降下人世的旨意。
隔着幾米的距離,倪克斯保持着端站着的姿勢,邊聽誓詞邊小聲問站在一旁的希瓦利埃:“這就是你證明自己值得信任的方式嗎?”
希瓦利埃:“我想了很多方法,還是認為隻有騎士誓約是最好的方式。”
倪克斯:“你也知道貴族間的傳聞,就不怕我是個私生活奢靡,荒淫無度的公主嗎?帝國可是有很多,随意亵玩甚至抛棄誓約騎士的故事。”
希瓦利埃:“我不相信那些傳聞。”
倪克斯有些無奈:“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希瓦利埃偏頭看向她的側臉,目光一如往常般堅毅:“殿下,騎士絕不會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我也絕不會後悔。”
倪克斯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騎士果然是政治家和商人最不擅長應付的類型。”
希瓦利埃疑惑地看着她。
倪克斯終于偏頭看過來,淡笑着說:“因為你們太理想化,不為利益所左右。”
***
冗長的誓詞持續了半個小時之久,當威爾終于宣讀完畢,倪克斯覺得腳都快麻了。
威爾合上手中的書,打開一旁司祭前來遞上的匣子,裡面裝着一把冰晶制成的儀式用劍,上面刻着大神殿的标識。
威爾小心翼翼地取出劍遞給倪克斯,和司祭一起退開讓出位置:“請立誓。”
倪克斯接過劍來到座椅前,轉過身,希瓦利埃已經恭敬地單膝跪在她面前。
他的背脊彎得極低,右手抵在心髒前,左手握着佩劍扣在身側的地面,低垂着頭的模樣就像是虔誠的信徒面對造物主。
希瓦利埃用他低沉溫厚的聲音,莊重地誦讀起誓詞:
“我,希瓦利埃·霍爾,以自己的名譽,向偉大的造物主,至高的創世神——岚,起誓:我将謹記騎士精神——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靈性,誠實,公正。以此身、此劍守護您,直至死亡降臨。我的忠誠将成為我守護您的利劍,使我無堅不摧;我的敬仰将成為我守護您的铠甲,使我戰無不勝。
“在此為您奉獻我的全部忠誠,為您奉獻此生。”
倪克斯微微低頭,長發劃過肩膀,手中的冰晶劍輕輕搭在希瓦利埃的左肩上,宣誓:“我,倪克斯·林·奧羅拉,在此接受你的誓約。願我不負你的忠誠與榮耀。”
說完,倪克斯扶着座椅的扶手,背對神像坐了下來,将冰晶劍橫着放在腿上。
隔着一層薄薄的裙擺,希瓦利埃雙手捧起倪克斯的一隻腳,閉上眼低頭親吻了她的鞋尖。
在偉大的造物主面前,奉上騎士最高的禮節。
***
所有人都屏息凝視,注視着大殿中央的兩人。
迪倫靠在一樓角落的牆上,金黃色的雙眼裡滿是思考。
隔着幾米遠一同旁觀的戴安娜似乎沒什麼想法。
米迦爾凱爾被司祭安排在二樓的休息室,這間房間可以通過窗戶完整地觀看殿内的儀式。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殿内的兩人,緊咬着牙關,脖頸上隐約浮現出青筋。
厄瑞玻斯和艾凡也在二樓的另一間休息室裡旁觀了整個儀式。艾凡善于藝術,坐在窗邊用畫紙記錄下一幅幅唯美的畫面。而厄瑞玻斯一言不發,天使般的面孔上是罕見的陰沉。
這場儀式被新聞記者們寫出了鋪天蓋地的報道,保留下來的畫像也在後來,被衆多藝術家争相臨摹。
伴随着威爾大神官的一聲“誓成”,儀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