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愣了一下，玩味地看着他：“就憑還沒好全的身體和沒用的攻擊，還能幹什麼啊？”

但希斯特利隻是将雙手搭在劍頂，緊緊地盯着對面的魔物，高大挺拔的身形仿佛一座不可撼動的高山，威嚴又平穩地矗立在原地。

即便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即便已經窮途末路，那雙異常明亮的眼中，依舊閃爍着堅毅的信念和高昂的鬥志。

深灰色的劍氣和紅棕色的鬥氣傾瀉而出，仿佛瘋狂燃燒着的生命之焰。

希斯特利握住劍柄拔出神劍：“身為騎士，有無論如何都不能退縮的時候。”

***

魔物仰着頭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發聲：“哼嗯……”

希斯特利提劍沖了過去，巨劍帶着鋒利的劍氣由上至下揮砍而落，被魔物用指甲輕易接下。

魔物：“比之前慢了很多，攻擊也不像樣，怎麼可能赢得了嘛……”

希斯特利沒有接話，調整姿勢連續多次揮下重擊，卻全部被魔物輕松擋下。

：多虧了迪倫之前的輔助魔法，鬥氣還能再使用一分鐘左右，但這一分鐘真的能扭轉局勢嗎？

：不…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在同伴們的輔助下三分鐘都沒能做到的事，要想自己一個人做到，至少也要成為劍聖才行。

：我成為劍術大師已經五年了，說實話成為劍聖不是沒有可能，但現在不能抱有太大期待。

：至少……要堅持到有人醒過來！

：身為帝國的騎士長，保護每一個國民和同伴，都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沉重的劍擊一次又一次落下，被魔物一次又一次接住。

明明實力上的差距顯而易見，但每當魔物感到厭煩，想要越過他去殺其他人時，總會被希斯特利阻止。

魔物煩躁地問：“你到底想幹嘛？！”

希斯特利：“我不允許你再傷害我的同伴！”

魔物：“你這家夥資質不錯，想必日後一定能成為劍聖吧……就這麼殺了還怪可惜的，如果你現在收手，我可以饒你一命。”

希斯特利：“哦？那我的其他同伴呢？”

魔物嬉笑着說：“沒用的垃圾當然是全部殺掉啊！”

希斯特利：“那就讓我鄭重地謝絕你的提議吧！”

魔物徹底怒了：“真是不識好歹的家夥！”

“85%。”

***

魔物朝一旁伸出手，被丢棄在地上的騎士劍自發地飛進他的手中。

它為劍注入魔力，包裹上滾燙的岩漿，一柄燃燒着的魔劍漸漸顯出了雛形。

希斯特利立馬後退幾步，腳下還沒站穩，魔物就已經提着劍逼至面前。

魔劍帶着滾燙的岩漿落下，希斯特利立馬架劍抵擋，但魔物巨大的力量還是壓得他節節敗退。

魔物：“居然能抵擋得住岩漿的侵蝕，真是把好劍啊…可惜普通人類的身體，根本無法發揮出它全部的價值！”

魔物一記橫劈，将希斯特利連人帶劍撂起，重重摔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後背傳來沉悶的疼痛，随即密密麻麻地擴散到四肢百骸。希斯特利渾身一震，咳出了一大口鮮血。

魔物：“哈哈哈哈！怎麼了、怎麼了，這就不行了？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地想要保護同伴嗎？！”

希斯特利從石壁上落下，用早已髒兮兮的白色手套蹭了蹭嘴角，包裹着身體的鬥氣在此時消散殆盡。

：剛才幸虧有鬥氣的保護，不然就危險了。

：但現在鬥氣也消失了，該怎麼辦呢……

魔物：“哎呦，鬥氣也沒了啊？這下豈不是窮途末路了？……啊，幹脆這樣好了。”

魔物揚起頭，咧開嘴角露出傲慢又享受的笑容，用觀賞角鬥場内困獸般的眼神看着希斯特利，問：“你這樣的家夥在人類中算是天之驕子吧？至今為止一定過着幸福又順遂的人生，沒有體會過自卑、絕望和挫敗。”

魔物的笑容忽然收斂，變得冰冷又極具壓迫感：“向我下跪求饒吧，然後獻上你的生命！那樣我就放過這裡的其他人。”

魔物嬉笑着說：“怎麼樣，對你來說是非常完美的結局吧？”

希斯特利皺起了眉頭。

誠然，如果僅用他一人的尊嚴和生命，就能保全隊友們的性命，是眼下最好不過的選擇。

但那些愛着他的人呢？

希斯特利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想起了敗給貝諾尼·埃斯特雷斯的恥辱。

想起了自己從生命垂危中醒來時，父母臉上的憔悴和淚水。

他輕笑着說：“你錯了…我的人生雖然已經足夠幸福，卻算不上順遂。你知道當弟弟妹妹有着極其卓越的才能時，身為長兄會背負着多麼大的壓力嗎？你知道當以為自己已經站在了他人望塵莫及的高處時，忽然遇見真正的強者，然後發現自己始終離山頂還差了一步的感覺嗎？你知道當脫離生命危險後，看見向來嚴肅的父母為自己痛哭流涕時，為人子女的愧疚和自責嗎？”

希斯特利的臉上露出了少年人一般的意氣，和挑戰強者時興奮的笑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沒有人能斷言，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存在。”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像是回應他一般，磅礴的劍氣忽然暴漲，帶着駭人的魄力。

“我和人約定過了，不要再讓愛我的人為我傷心。雖然為大義犧牲是騎士的榮譽，但我偶爾也想自私一下。

“我不想死，也不會讓同伴們死。

“我要和他們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