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在最不想讓看見她可憐樣的人面前丢人了。

姜陽的胸口，為她抵擋住了片刻的寒意，蘇楠将一切悶聲道出。

姜陽不知該如何安慰，能做的隻是回抱與靜靜的陪伴。

很久過後，姜陽擡手，想輕撫懷中人的頭頂，卻摸到了裸露在外的脖頸，觸手冰涼。

“外面冷，回家去吧。”他小心翼翼，拉高披着的外套，遮住那一小塊，冰涼的皮膚。

蘇楠肩頭一緊，更加用力，故意往姜陽懷裡鑽，直到報複性的，将眼淚鼻涕，全部擦在他的身上。

“嗯。”她後退将外套拉下，塞進姜陽手裡，“謝謝，讓你跟着吹了這麼久的風，實在抱歉。”

她話裡并無埋怨，姜陽聽起來卻像是變了味，他臉上一陣慌亂，着急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謝謝你。”蘇楠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卻實在算不上開心，姜陽隻覺心頭一澀，眼裡也開始發脹。

他将外套重新披上蘇楠的後背，但被蘇楠推開了。

她不想回家後，還要解釋這件外套的歸屬。

蘇楠背過身，往家的方向走。單薄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樣的孤獨，姜陽想起冬日裡，被人遺落在路邊的小貓。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他抱緊衣服，跑上前去。

“不用，沒幾步就到了，你回去吧。”

蘇楠走的堅決，姜陽隻能站在原地，注視她越來越遠的身影。

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在這個清早，姜陽徘徊在路上的原因。

蘇楠到家後，李蘭君一邊問她去哪了，一邊給另外三人打電話。

“找我去了嗎？”蘇楠邊低喃邊往卧室走去，心中隻覺得一切都是那麼虛假。

蔡肖青接到電話，到家後直奔蘇楠卧室，她道歉，坦言大人有自己的不得已。

淚水滴答滴答，直往蘇楠心口上燙去。

一夜未眠，蘇楠終于感到困意，她累了。

“我想出國。”注視着蔡肖青濕潤的雙眼，蘇楠鼻頭又開始不受控制的酸起來，她緊抿着雙唇，低頭偏向一邊肯定道。

她想離開這裡。

整個上午，全家都圍在她的身邊為她開導，生怕此事對她心理健康造成影響，連一向話少的蘇遠也溫情起來。

“楠楠别多心，一切都沒變，爸爸依舊愛你。”

“那你為什麼要和媽媽分開？”

“......很多事情，還不到你知道的時候。”蘇遠啞口，隻能搪塞。

“你愛上别人了嗎？”蘇楠并不接受這種敷衍，她想不出比這更合理的原因。

蘇遠頓時沉默了起來，好一會後他無奈地歎出一口氣：“我永遠愛你媽媽。”

縱使蘇楠尚未體驗過戀愛的滋味，也不難看出他眼底的柔情，于是她近乎乞求道：“那就不要分開，我們還好好的，我聽話，我好好學習，拜托......”

帶着哭腔的嗓音，令蘇遠的心仿佛揪在一處，他隻能抱緊女兒的肩膀，等懷中人平靜下來後，再輕輕放開，逃一般離開了房間。

一切都改變不了。

蘇楠終于還是接受了，她哭的夠多了，也說不動了，反正一切都是徒勞。

她将自己抛到床上，打算睡死過去。

這一覺，她睡的足夠久，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卧室裡黑漆漆的，房門，窗簾，全都被人體貼關上，客廳裡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仿佛置身于混沌的宇宙中。

她有點餓，但不想出門，隻是側躺在床上，無意義的一遍遍打開手機，再關上手機。

“我們回去了，照顧好自己。”蔡肖青給她留了信息，多體貼啊。

可是......

淚水再次不知不覺無聲地爬上了蘇楠的臉頰，好一會，她用力呼出一口氣，這些天來，她心中的怨恨已經夠多了，再想下去，她快要透不過氣來。

這之後，蘇楠繼續如往常那樣生活，試圖用時間來沖淡一切。

幾日後，開學迫在眉睫，她也慢慢接受了現況。

依舊是蘇潤生來幫她報名，隻是這一次，她可以坦然面對那些成雙出入的父母。

“和我有什麼關系呢？”蘇楠看着那些身影想。

她依舊是坐在離校前的位置上，過了一個年回來，李穎對她比以前更加親切，幾天下來，她幾乎每天都能收到一些小零食，這挺好的，可是座位是一定要換的，那是她自己掙來的。

放學後，老楊依舊是來班裡交代各種瑣事，等外面走廊人多起來，喧鬧的聲音蓋過他的，才終于講完。

解散後，大家哄的一聲，紛紛拎着書包躍入放學的人潮中，姜陽站在蘇楠旁邊等待，擡頭往前看時，他發現老楊正看着自己，如鷹一般的眼神，讓他渾身不自在，姜陽隻得低頭下去，裝作沒看見。

“你今天怎麼這麼慢？”蘇楠收拾好東西，起身前問了李穎一嘴。

“馬上走。”李穎彎腰，在桌肚内翻找着什麼，一陣砰砰聲下，她沉悶的回答從下方傳來。

蘇楠不再多問，起身準備和姜陽一同往門口走去。

經過講台時，楊雲叫住了他們，壓着嗓音說：“你們兩個，去辦公室等我。”

老楊雖然一貫嚴肅，但很少有這樣嚴厲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