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話可說,各自沉默着走到外面。
依舊如樓上所見,方勤勤已成為參賽人員,加入到陶啟那方,雪球之戰此刻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誰也顧不得看向别處。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姜陽轉身,與蘇楠的視線碰上。
蘇楠拉低圍巾,歡顔之下,冰雪消融。
“給我看看你拍的照片呢,不好看你就慘了。”
姜陽調出照片,把相機放到蘇楠手上,這才看見站在一旁的喬朗。同蘇楠一樣,對突然出現的熟人,他也是一臉震驚,卻又驚奇。
幾番巧合之下,彼此間早不似初次相識那般客套,姜陽笑着說:“這麼巧,在這也能遇到?”
喬朗伸手扶了下眼鏡腿,搖着頭,笑得一臉無奈:“誰說不是呢?這或許是一種緣分吧。”他說完,仰頭看了眼天空,卻被紛揚下的大雪遮住了視線,硬生生堵住了心裡的後半句話。
他還想說:“要是人能一早就辨認出有緣與無緣就好了。”
如果擁有未蔔先知的能力,是不是就能免去許多悲傷?
那大抵是可以的吧,但免去悲傷的同時,是否也失去了一些值得回憶的經曆?
孰輕孰重,大約也很難說清。
“喂!過來一起玩啊!”徐鳴朋呐喊着扔過來一個雪球,精準擊中姜陽後腦,帽上堆積的雪花無聲般“嘭”的一聲,掉落下來。
毛線帽織的厚且密,是蘇楠特地買的,一個不大的雪球,絲毫不覺疼痛,所以當姜陽拉起蘇楠的手,奔向罪魁禍首時,無論做出什麼行為,都不能牽扯到報複二字上。
總不過是一群年輕人,放下工作後,在友情的激發下,内心的純真被喚醒了而已。
“來啊,一起玩!”
一群結識不久的人,站在厚重的雪地裡,他們揮舞着雙手,将寒風化為歡愉。
喬朗接收到被邀的信息,摘下那副沒有度數的眼鏡,深深看了眼被雪花覆着的鏡片,然後釋然一笑,輕輕放進了大衣口袋。
口袋溫暖,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些雪就會融化。
他邁大步子,走向那群歡笑的人。
将過去永遠抛之腦後。
寒冬臘月裡,衆人瘋玩了好一會,保暖的衣物内,身體漸漸出了層薄汗,卻依舊意猶未盡。
“要不小酌兩杯?”被酒精迷了心的徐鳴朋開口。
相處以來,姜陽他們早已習慣了他的作風,往往不回應便是駁回。可陶啟作為新成員,在這點共識上似乎鐵了心的要與衆不同。
“喝酒傷身,何況大家剛剛體力消耗巨大,不如吃點熱乎的好。”緘默無言下,他看着徐鳴朋的眼睛,說的義正言辭。
顯然将一個月前,他拎着兩瓶包裝精美的紅酒,試圖作為拉近與徐鳴朋關系的敲門磚一事,忘了個幹淨。
“吃烤肉吧,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店。”喬朗半合着雙手,往裡吐着熱氣,因而他聲音雖然不小,卻似乎含着一股踟蹰之意。
那副眼鏡摘下之後,漆黑明亮的雙眸轉動起來,少了些成熟氣息,反而平添了些少年般的靈動,竟也好像換了個人似的。蘇楠從不适應裡緩過來,突然覺得這人平易近人了許多。
踏進烤肉店的一瞬間,周身被嘈雜的人聲與溫暖的空氣包裹,方勤勤看着熱鬧的店内,驚歎出聲。
他們找了張空桌坐下,點餐的時候,喬朗突然高舉手臂,叫住了一個人。
蘇楠尋着視線看過去,那是個穿着工作服的女人,算不上年輕,估摸着少說也四十多了,看見喬朗,她放下手裡的托盤,露出了一個非常溫和的笑容,眉眼彎彎,似乎能讓人一下動容起來。
“抱歉,我看見個熟人,去打個招呼。”喬朗輕點了一下頭,似乎有些過意不去,随後便欠身站了起來,往那人身邊走去。
兩人似乎相識了很久,聊了好一會,蘇楠看見喬朗的臉上,表情由愉快漸漸變得苦澀,然後那女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歎了口氣說了些什麼,喬朗低垂的頭輕緩地搖了兩下,再次擡頭時,表情又變幻為看透一切的若無其事。
姜陽回複完信息,擡頭便看見蘇楠正盯着一處,他順着看過去,湊近一點問:“怎麼了?”
蘇楠被吓了一跳,眼神突然惶恐了一下,随即又像是要證明什麼一般,急切道:“沒什麼!”她語氣裡帶着點慌亂,就像剛剛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姜陽狐疑的再次看了眼那個方向,确定不過是喬朗在和一個人說話而已。
蘇楠察覺到自己語氣不适,便轉移話題問:“怎麼了,看你一直發信息。”
話音落下的同時,蘇楠猛然反應過來這話像是在查問似的,連忙補充:“我随便問問的,你不說也——”
她話還沒說完,姜陽搶先一步:“我媽問我什麼時候回家。你想什麼呢?”他看上去很高興,不光眼尾飛起,連音調也翹起小尾巴。
蘇楠結結巴巴,搜刮着各種詞語,想要解釋,姜陽卻不給機會,一直打岔:“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聯想到蘇楠這個非常類似于查崗一樣的用詞,他怎麼也聽不進去那些辯解,開始撒潑耍賴。
蘇楠說不過他,頂着滿腦門的羞憤吃完了一頓飯,當天夜裡,便做了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