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直走到小路上,沿着被壓實的車轍印,漫無目的地走。
姜陽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蘇楠的手背,悶聲道:“你不怕等會大家都起來,看見我們這樣起疑心嗎?”
蘇楠沒吭聲,前腳時不時摩蹭着地面,卻又因為害怕滑倒,身體便不自覺靠近姜陽。
她不知道别的戀人是怎麼相處的,大概很少一部分會像他們這般平淡,甚至某種意義上,還有點見不得光。但沒有一種标準來定義戀人應該怎麼相處,他們這麼平淡,或許是以前,在暗戀與思念中,提早注入了太多怦然心動與蠢蠢欲動。
所以當平靜的湖面偶爾蕩起一點漣漪時,倘若試圖去阻止,該是多麼蠢笨。
蘇楠經過一番思忖,得出的結論是——随便吧。
得出這個結論後,她又不免在心中反思自己:“我是多麼别扭且善變的一個人啊,明明昨天還在擔心以後,今天就破罐子破摔了。”
在這樣的自我剖析下,她突然發覺,那種“萬一被發現,萬一以後分了,自己和姜陽還能波瀾不驚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嗎?”的念頭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她驚恐地後知後覺,在姜陽潤物無聲的行為下,她有些沉淪在他給的安全感中了。
姜陽從沒說過讓她相信自己這種話,但在一天天的相處中,她将信任,一點一點交付了出去。
為什麼要假設會分,就不能不分嗎?
“順其自然吧。”這是她給姜陽的回答。
比起之前明确的排斥公開,這樣模棱兩可地态度已經算得上質的改變。
姜陽心中大喜,他看向蘇楠,小心翼翼靠近,在兩人額頭即将觸碰在一起時,他眼神向下看去,繼而輕輕在她的鼻尖,留下一個不怎麼溫熱的吻。
他閉着眼,表情凝重的像個虔誠的教徒,然而短暫的停留過後,睜開的雙眼裡,卻是不知所措。
同樣不知所措的還有呆愣在原地的蘇楠,兩人互相對望着,小心地觀察起對方的神情,很快雙雙臉頰染上紅暈。看着對方的變化,他們幾乎是同時發出“噗”的一聲,笑意迅速染上兩人的眉眼。
姜陽将口袋裡的手握得更緊,幾乎是一瞬間,什麼同淋雪,什麼白首黑首,都是莫須有,他隻知“眼前人是心上人。”
良辰美景,異國他鄉的路沒有終點,直等路面行人多起來,他們才原路返回。
方勤勤與徐鳴朋維持着極标準的母雞蹲姿勢,正低着頭縮在牆邊,大概妄圖可以醞釀出什麼宏偉藍圖,但當他們睜着一雙迷離的眼,愣是沒看出迎面走來的姜陽與蘇楠有什麼變化時,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他們連清醒也沒能醞釀出幾分。
進了旅社,蘇楠與姜陽自然分開,回到各自房間洗漱,再次下來後,小半個工作室的人都出來了,他們提前安排好今天要去滑雪。
這次團建并非強調集體性,快樂才是活動的主旋律,然而戶外運動難免存在風險,許多人便選擇自行安排。姜陽等人畢竟是工作室的負責人,上車出發前,還是一個一個将參與者做了登記,以便回程時清點。
他們租完道具,坐了纜車直達滑雪場。
節假日,來玩的人尤其多,那些歡呼與驚恐夾雜的聲音裡,蘇楠聽見了極易分辨的、熟悉的母語——我的媽呀!
這聲“媽呀”直接将她吊了起來。
她再次将自己從小到大的運動經曆回憶了一遍,得到的結論依舊不變——這是她無法辯解的短闆!
同樣感受到驚恐的方勤勤一邊穿裝備,一邊嘴裡喋喋不休,蘇楠靠近一聽,好嘛,是個死鴨子嘴硬的主。
什麼玉皇大帝,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滿天的神佛都要被她請來護體了。
蘇楠心裡發笑,卻将這招實打實的學了過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徐鳴朋已經戴好護目鏡,握着雪仗,站在一旁擺好動作,蓄勢待發。
方勤勤一看,也不做那死鴨子了,扯着嗓子哭喊:“徐哥,徐導,照顧一下您的手下吧!”凄慘之況,比起哭墳有過之無不及。
方勤勤鮮少展現這樣誇張且拙劣的演技,徐鳴朋大笑着剛想陶侃兩句再答應,卻被身後走來的陶啟搶先截住。
陶啟架住一屁股坐死在地上的方勤勤,特善解人意,大手一揮:“别求他,我罩着你!”
俨然一副正派君子,而笑容還沒收回去的徐總,活脫脫的成了個大反派。收獲了,來自剛才還苦哈哈,現在卻神氣非凡的方勤勤的白眼一對。
他有冤無處訴,撐起雪仗,獨自悲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