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手持電子設備,撥打一通号碼,完全不擔心兩人會趁機襲擊。
不論是正面攻擊還是側面偷襲,交替作戰亦或者圍攻而起,他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同時壓制下她們。
播出去的号碼遲遲無人接聽,聒噪的嘟聲比蟬鳴還撓心。
他想起來了,這位夥伴對在意的事很在意,哪怕是譬如争奪零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對最不在意的事,哪怕是剛剛加入武裝偵探社的同伴的性命也會棄之不理。武裝偵探社真是聚集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人呢。
嘛,他也算是其中的一位吧。
雖然織田作之助自認為自己正常很多。
他隻是個拿起槍就知道怎麼使用,殺人跟呼吸跟簡易,一個人完成一個組織的成就,做到巅峰水平就激流勇退的人罷了。
轉行做的偵探也相當不入流,寫小說純屬是為了興趣。不抱有必定能獲取功名的自信,收養十來個孤兒不貪圖善名,他不需要那些。至于那位首領說的獲獎,算是發掘自己愛好上獲得的勳章吧。
芥川銀先一步接到了港口黑手黨本部層層被突破的消息,她的手狠狠抖了抖,“沒有時間再耗在這裡了,我要去見哥哥。他不能再待在那裡,他會死的!”可是,這個男人,還有首領夫人……
秘書扶着牆,進退兩難。
空氣中夾雜的煙草味久久不散,織田作之助低下頭,世初淳昂着首,兩人的視線在躍動的塵埃裡緘默地交錯。
說不完的話,總有截止的時候。賞不完的花,次日就會掉落。放過該放過的,錯過該錯過的。他們之間隔着一條隐形的河流,裡頭翻滾着駭人的波濤。春江水滿,充沛的雨水溢出載滿了的湖泊。
“父……織……”躊躇的唇齒逸散出冰冷的白氣,微弱的吐息蒸發了疏遠的間距。衡量着雙方現時的身份,更改反複掉往昔的稱呼,直到找到其中合乎尺度的,能夠保持好合适距離的那一個。
最後探得到隻有一片空洞。
“這位偵探先生。”
時好時壞,終究會迎來不幸的生活,是克制着力道的慢刀子割人。受着屠宰的獵物沒法逃脫,隻能眼睜睜地望着鋒利的屠刀起起落落,期候着哪一天能真正地等到徹底的手起刀落。
等到徹底失去了,又陷入渾渾噩噩之中。終于紮透了的忐忑不定的心,認為割塊肉,給點吃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要有所得,必當有所失。把靈魂出賣給魔鬼,交換來他們的和平安樂,多麼劃算的買賣,多麼便宜的代價。
不過是無法相認,被視為仇敵而已,也沒什麼。
不過是……
不過是……
想要勉力擠出一個笑容,最終呈現出事與願違的結果。
臉頰的兩團肉不配合,跟冰塊似的凍住了。面部表情失控,偏偏要維持住。一擡眼,眼睛就發酸,咧起唇,嘴角就忍不住下撇,在腮幫子好像塞進了一整顆去了皮的酸檸檬。
她的臉是不是僵掉了?她看起來是不是很像一個受不了冷場,百般活躍氣氛的小醜?
融金落日,煙霞漫天,幹啞的嗓子喊不出他的名字,凝視着的人由始至終回以冷漠。
沒有同伴的幫助,織田作之助按照自己的判斷行動。他跟護犢子的母雞一般,開門見山,“你不會再出現在我和孩子們的面前,對吧?”
聞言,女生好似被某種無形的子彈頭擊中。他隻是遵從自己内心的想法,如實陳述。整得好像他欺負了她似的,織田作之助忽略掉浮現的困惑,隻覺這份出色的演技浪費在他身上實屬浪費。
女生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在觸手可得的方位,那一眼投射過來,仿若遙遠得隔着千山萬水。
随心所欲的偵探不在乎,反正無關的人不在他的關照範圍。
對,就該這樣。織田作之助對自己說。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是個敵對立場的陌路人。
他們從前沒有聯系,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他預備放過威脅了自己孩子的家夥們,已是心慈手軟。再多的就要不得了,孩子們是他的底線。莫怪乎被觸怒的猛獸觸之即死。
織田作之助乘勝追擊,“告訴我,你會從我的世界離開,永遠不會再打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