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你想碰瓷?”
alpha皺了皺眉,低着頭在關頌流淚的臉上掃視,手裡的兩張化驗單被抽走,換成了一疊潔白的紙巾。将手心的紙攥緊,關頌忽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了一天的情緒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爆發,還是在一個隻見面三次的陌生人面前。
沒等關頌回答,alpha已經抓着一沓紙錯身走開,腦海裡回溯起alpha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忽而生出一股無名的沖動,關頌飛快的打着字。
“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alpha離去的身影頓住了一瞬,語調冷靜地開口:“沒必要知道。”
“我叫關頌,關心的關,歌頌的頌。”
機械音再度響起,沒什麼情緒。想起beta水潤的雙眼,趙铮然竟然能想象到他如果能說話,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但他沒回頭,就像剛剛說的,沒有必要。
回到病房,母親還睡着。急診病房緊缺,幾個病人擠一個房間,關頌作為陪床家屬是沒有床位的,幹脆搬了凳子靠牆休息。疏疏朗朗的月光撒在窗邊,被裁剪成奇特的形狀,睡不着,所有的事都在他腦子裡盤桓,轉學的學費,家裡的開銷,母親的住院費和不多的存款。
父親去世以後,警局也給了一部分撫恤金,但父親不是因工死亡,這部分撫恤金不算多。母親又因為這件事精神失常,家裡一下失去兩根頂梁柱,經濟來源也斷掉了,這兩年除去生活費用,大頭就是母親的藥費,錢隻用不添,已經不剩多少了。
得找些兼職做,關頌坐着直起身,在通訊器的招聘網站上查找本地招聘信息。
“關頌,這邊!”
李夢溪踩着高跟哒哒哒的跑到關頌身邊,一把拉過他的手臂:“好關頌,你就幫我值一下班吧,這次學生會會長的選拔我勢在必得,叫那個看不起omega的自大狂alpha看着,誰是兒子誰是媽。”
“關頌,你聽她放大話,可不能免費替她值班,狠狠地敲她一筆才是。”店長吳閱靠在操作台上給咖啡拉花,邊說邊端起剛煮的咖啡“嘗嘗我新煮的咖啡怎麼樣?”
一個月前關頌找到這家遇見咖啡廳做兼職,因為失語症的原因,他被拒絕了很多次,在他垂着頭走進這家咖啡廳時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但身為店長的吳閱隻是看了一眼他的簡曆就同意了,關頌以為她沒看見自己失語症那一頁,翻開簡曆貼心的指了指。
“啊,那就不适合端盤子啦,你和我學做咖啡吧。”
她并沒有太驚訝,語氣甚至帶着對于自己安排的滿意,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說:“明天七點來上班,不許遲到。”側身在抽屜裡翻翻找找時露出耳邊銀光的助聽器。
店裡隻有關頌和李夢溪兩個店員,李夢溪是一個性格開朗的omega,正在E市大學讀書,店長吳閱是一名女beta,年齡大概在三四十左右,兩人常常拌嘴,似乎完全沒有身為店員店長的自覺,但關頌喜歡這樣的氛圍。
“哎呀,你别聽她的,好關頌,你幫幫我吧。”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課,他最終還是接納了那位醫生的建議,把母親送到了醫院接受專業的治療,精神科不用家屬陪護,關頌爽快地點頭答應了。李夢溪高興得不行,拉着關頌熱情地想要分享她新買的口紅,搞不清楚不同色号的區别,關頌聽得暈暈乎乎,隻能幹瞪着眼一個勁點頭。
笃笃——
“請問,這裡還招服務員嗎?”
店門被輕輕叩響,發出清脆的聲音,alpha穿着純白的半袖站在門口,視線沒有停頓地掃過關頌,朝吳閱詢問:“你們這還招服務員嗎?”
按理說應該是不招了,但吳閱沒說話,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alpha的臉,半響,才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趙铮然。”alpha站得很直,身上的白色半袖像是被洗過很多次,有些皺。回答的時候微微偏頭,似乎是掃過了關頌,露出另一邊臉頰上青紫的淤青。
原來是叫這個名字,那天沒能得到的答案突然被遞到面前,關頌出神地望着趙铮然那塊不大的淤青,跳脫地想,他打架了嗎?
聽見趙铮然的回答,吳閱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語氣激動:“可以問問你父親的名字嗎?”
趙铮然極淡的看了一眼吳閱,說:“我沒有父親。”
咖啡廳的聲音倏爾安靜下來,好像連風聲也慢下來,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吳閱錯愕地眨了眨眼,喉嚨發緊,好幾秒才找到聲音:“不、不好意思。”
趙铮然臉上并沒有受傷的神情,反而極快的截斷吳閱的話:“所以,店裡還招人嗎?我會做咖啡,拉花也會一些。”
“招、招的。”吳閱笑了笑,從抽屜裡翻出紙筆遞給趙铮然“填一下聯系方式吧。過來我給你講一下薪資和工作要求。”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工作間,關頌才慢慢的收回視線,一下下地擦着工作台,李夢溪撅着嘴湊到關頌耳邊,小聲嘟囔:“吳閱怎麼想的,店裡人明明夠了呀,你說,他會不會把我倆擠走?”
關頌不知道,但覺得吳閱不是這樣的人,所以隻搖搖頭繼續清理。但李夢溪依然危機感滿滿,手指輕輕的點在桌面上:“不行,關頌,你要替我好好盯着他,等我回來再會一會這個冷面男。”說完就風風火火的踩着高跟鞋走了。
吳閱和趙铮然還在聊,關頌細細地磨着咖啡豆,腦海裡突然閃過趙铮然臉頰的淤青,看起裡很疼的樣子,關頌摸着自己的臉想象了一下,表情也變得龇牙咧嘴。
“你被人打了?”
吳閱洪亮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關頌一抖,回過身去看,趙铮然正抱着手臂站在吳閱身邊。表情似有淡淡的嘲諷,也許沒有,但關頌覺得有,他立馬把手放下,又從兜裡摸出兩顆糖遞出去,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這是他慣用的“封口”方式。
吳閱看一眼就一臉憤懑敲了敲關頌的額頭:“你這糖甜得要命,不知道你怎麼吃得下。”說着還聳了聳肩,看起來對這兩顆糖深惡痛絕的樣子,轉身到後廚去了。
手心的糖安靜地躺着,和趙铮然短促的對視幾秒,關頌若無其事的把糖揣了回去。趙铮然沒什麼表情的放下手臂問:“工作服在哪?閱姐讓我問你。”
吳閱的忘性很大,每一次要找東西,都會急匆匆的到庫房翻找一遭,再大叫:“關頌,xxx放在哪來着?”久而久之,關頌也自覺地擔任起店裡所有東西的管事。
庫房的東西放得很雜,關頌彎着腰在箱子翻找了一陣才直起腰把那套工作服遞給趙铮然,是一件白色的襯衫,一般會在搭配一條圍裙,但趙铮然隻是掃了一眼就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