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E市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橙黃的光線籠罩着這座城市，一層一層的火燒雲一直燃到城市的盡頭，但關頌無意欣賞美景，通訊器不斷發出提示音，緊趕慢趕到療養院，踏進去的瞬間，感受到一道道視線若有似無落在他身上。

站在院長的辦公室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關頌推門走進去。

最先看見他的是一位穿着得體二十歲左右的男omega，院長站在窗台邊接電話，關頌母親則站在角落，像是被請家長的小孩般失落地低着頭。

看見關頌推門進來，那位男omega笑了笑：“關先生是吧？大忙人啊。”

聽出那人語氣中的嘲諷，關頌沒接話，徑直走向角落的母親，仔細地檢查母親身上有沒有傷口，又拉着母親坐到辦公室的沙發上，才掏出通訊器打字。

“不好意思，來晚了。”

那omega看見關頌打字挑了挑眉，眼神訝然。

院長挂斷通訊器，轉身給關頌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他：“關先生，今天叫你來是因為您母親在療養院。”組織了一下措辭，她重新開口：“不明緣由地出手打傷了隔壁房間的餘女士。”

還沒說完，一旁的男omega就激動地打斷“不明緣由？她明明就是故意的！她是想打死我婆婆。”說着怒狠狠地瞪了一眼院長。

似乎是有些無奈，院長涵養極好地笑了笑，解釋：“李先生，現在還沒調查清楚她們是為什麼打架，也不能說林女士是故意的打您婆婆的。”

那人又瞪了一眼院長，随即嫌棄地看向關頌母親上下掃視：“還能是因為什麼，她嫉妒我婆婆有錢呗，那麼窮酸，說不定是想偷我婆婆的東西被發現才打人的。”

“你有證據嗎？”

關頌拍了拍身體微微發抖的母親，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看向那個omega。

那個omega看着關頌冷漠的眼神，莫名其妙地悚然了一下，底氣不足地小聲喃喃“本來就是還不讓說了……”

沒理會那人的話，關頌側過身看向院長：“我能看一下監控嗎？”

這是一所專門接收精神患者的療養院，因此療養院裡四處都安裝着監控，以保證院裡患者的安全。

院長有些赫然：“事發地的監控壞了，我們已經送去檢修了，應該很快就會好。”

說曹操曹操到，門外響起一聲敲門聲，一個男孩走進來，大概是院裡的義工，看見辦公室裡這麼多人齊刷刷地看向他，緊張得有些結巴：“院長、那個、那個監控沒修好，師傅說裡面的視頻損壞了。”

氣氛凝固住了，那位男omega愣了幾秒，冷笑：“你們這個地方看來也不怎麼樣嘛，連個監控也修不好。”

院長的神色很為難，畢竟這是個接收精神患者的療養院，“嫌疑人”的證詞不可信，唯一能指望的監控還壞了。

“不管怎麼樣我婆婆被打傷了，這樣吧，我家呢，也不缺那點醫藥費，我們要求你母親向我婆婆道歉并且搬離這家療養院，怎麼樣？很合理吧。”男人氣定神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說的倒是輕巧，關頌在心裡冷哼一聲，整座E市隻有這一家接收精神患者的療養院，離開這兒隻能去其他市裡找合适的療養院，關頌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母親，歎了一口氣，當初離開E市時關頌也想帶母親一起離開，但母親不願意離開故鄉，也不願……離開父親。

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關頌才慢吞吞地打字：“現在事情到底是怎麼樣我們都不知道，說這些太早了吧，醫藥費我可以出，道歉和轉院等一切調查清楚再說不遲。”

“調查清楚？你拿什麼調查清楚？那個壞掉的監控？”男人一疊聲地反問他。

杯子放在桌子上磕出一聲脆響，屋内刹那靜了，關頌轉頭笑了笑：“我會調查清楚的。”

從院長的辦公室出來，關頌詢問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母親什麼也不說，似乎很抵抗提起這件事，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監控就成了唯一的辦法，可要是修不好，關頌抓着母親的肩膀擔憂地看着她，打預防針：“你願意和我一起去G市嗎？媽媽。”

母親的眼睛一瞬間籠上了霧氣，抗拒又哀怨地凝望着關頌搖頭，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不要、我不要走。”

腦海裡不可抑制地回想起父親還在時，總會拍着他的肩說：“關頌小男子漢，爸爸不在的時候，要保護好媽媽啊。”

要、保護好媽媽啊……

從療養院出來，關頌看了一眼通訊器，發現好友申請那一欄多了一個紅點，頭像是一隻純白色的雪納瑞小狗，睜着一雙濕漉漉的黑豆眼湊近鏡頭，微信名稱是趙铮然，想象了一下趙铮然的冷臉，又看了一眼頭像上蠢萌蠢萌的小狗，關頌抖了一下。

猶豫了半天，關頌退出了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