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嗽得太厲害了,床頭櫃上的瓷瓶被撞得搖搖晃晃,薔薇花瓣簌簌落在床單上。瘦削的肩膀忽而一抖,像被燙傷了似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
披着齊整西服的瘦小男人歪了歪頭,露出一個微笑。
哐啷———
那隻細頸的瓷瓶被抛在離男人不足半米的位置,薔薇花瓣血一樣流開,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
趙铮然幾乎從沒見過她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候,眼神裡濃濃的恨溢出,裹住她全身。他站在床頭,遮住覃川的身影。“以後不準再送薔薇花過來了。”
男人微微躬腰,“少爺,這是理事長要求的的。”又歪着頭從縫隙裡注視着覃川。“覃夫人不喜歡嗎?”
“呵。”覃川冷笑了一聲,剜着那個身影,“告訴他,他成功了。”
男人眼神裡極快的閃過一抹難測的神色,片刻後,又換上标志性的表情,“覃夫人,我會轉告理事長。”
“你出去。”趙铮然道。
“少爺,覃夫人該注射藥劑了。改天再聊吧,理事長還在等着您呢。”男人說。
“我說……”
“走吧,我也困了。”覃川忽然道,倦怠地阖上眼。
男人将腰彎得更深,一副恭敬的模樣,“走吧,少爺。”
趙铮然又回頭看了一眼,覃川閉着眼側過身,寬大的病号服挂在瘦削的肩膀上,突出背後長長的清晰可見的脊骨。
他放緩語氣,“媽,我走了。”
——
莊園的薔薇開敗了些,仍餘殘敗的甜香。
趙南禹的書房裡,趙铮然筆直地站着,目光投在面前端坐的人身上,竭力忍住想吐的沖動。
“最近和付家那位相處得怎麼樣?”趙南禹問。
趙铮然看着他,如實回答:“沒相處。”
趙南禹喝了一口面前的茶,“為什麼?你不喜歡付家的,袁家有位女兒也不錯。”
不錯,像點評一件商品,一顆他權利路上的墊腳石。趙铮然連眼皮都沒動,“我不會聯姻。”
“别說這些傻話。”趙南禹笑着看他,“那你想和誰結婚,那個說不出話的beta?别用婚姻來标榜那些輕飄飄的東西。”
趙铮然沒回答。趙南禹在用關頌威脅他,就像五年前一樣。
“你不必用他來威脅我,我不會再妥協了。”
趙南禹呵笑了一聲,用看不聽話的孩子的眼神靜靜地注視他,諄諄勸誡:“你當然可以不妥協,可那個孩子他真的會接受嗎?接受一個殺父仇人的孩子,畢竟他失去的是父親,你可是成了理事長的繼承人。”
趙铮然的瞳孔猛然一縮,驟然失去所有辯駁的力氣。
趙南禹繼續道:“唔,那個警察去世的時候,那個可憐的孩子多少歲來着?”
他的指節在沉木桌上輕敲,節奏緩慢,但像一下一下地叩敲人心。時間像過了很久,又像隻有短短一瞬,他終于想起來了,有些愉快地勾起唇角,“啊!是16歲,啧啧啧,才16歲就失去了父親。那是個多麼英勇無畏的警察,死前還緊緊抓着阿禾的手。真是可惜,誰叫他查到了不該查到的東西呢?”
“夠了!你到底要什麼?”趙铮然終于忍無可忍,那些話像劊子手淩遲的刀,一刀一刀地割在他身上。
“權力、金錢、地位,這些你哪樣沒有得到?你到底還想要什麼?”
趙南禹嚯地站起來,他穿着挺闊昂貴的西服,衣冠楚楚,披上昂貴的華服的禽獸成了玩弄人心的理事長,趙铮然緊咬着後槽牙,油然的感到荒謬。
趙南禹:“你還太年輕了。”他轉着手指上那枚象征身份的戒指,“權利、金錢、地位,哪裡會有止境呢?”
趙铮然沒說話。
窗外的風卷着薔薇花從,散發出大股香氣。
“我媽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突然問,“她為什麼說你赢了?”
趙南禹的臉上極快的閃過類似得意的情緒,又被掩去,他站定,從上往下仔仔細細地将趙铮然掃描了一遍,唇邊始終噙着笑。
趙铮然在戰場上鍛煉千萬次的直覺在這時響起警報,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他直覺這笑中藏着某些難以接受的真相。
一時之間,兩人誰也沒說話。
最後,趙南禹什麼也沒說地離開了。
趙铮然出門,那名叫阿禾的瘦小男人站在門口,他一腳踹上去,力氣足夠将他踹個半殘。
————
賀冬遠:據說今天晚上南山會有流星,你想去看看嗎?
“他竟然還敢約你出去?”宋青如站在關頌背後,磨了磨牙。
關頌看着他的樣子,勾了勾唇,打手勢,“我不去,你别生氣。”
宋青如兀自咬了一會牙,又雙手握住關頌的肩膀,“去,怎麼不去?我也去。”
“為什麼?”關頌有些驚奇地看着宋青如,調侃地打手勢,“你原諒他了?”
“呵,原諒他?做夢吧,我要去南山把他踹下山頂。”宋青如抱着手臂,獰笑着一字一頓地說。
失戀的男人真可怕,關頌縮了縮脖子,打手勢,“你真要去?”
“當然!”宋青如從身後輕松地撈過關頌的通訊器,敲打兩秒後還給他,“關小頌,你就當陪我去,去看流星。對了,把你家那位叫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