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趙铮然久久地矗立着,低垂着頭,風拂亂他的額發,鍍上一層頹廢的影子,可盡管如此,那張臉還是英俊得驚人。
關頌不可抑制的唾棄自己,這個時候還能關注到這些。但他又真切地産生了不忍心,于是打着手勢為趙铮然開脫:“是因為趙南禹不讓你來找我?”
“我……”趙铮然皺着眉,他該怎麼說呢,該怎麼坦白才能獲得諒解呢,一個人會愛上殺父仇人的孩子嗎?
事實上趙南禹從來沒有真正阻止他去找關頌,是他不敢,也不知道怎麼面對關頌。
時間一分一秒流走,趙铮然依然沒有下文。關頌那點冒出來的耐心像是堵住的火山口的一塊石頭,僅夠抵抗一會兒,卻無法消解火山的噴湧。
“我是小貓小狗嗎?你想起來就來逗一逗,不感興趣了轉身就走,不需要解釋原因,小貓小狗沒資格知道原因,也一點都不會傷心。你說什麼對不起呢?反正笃定我會原諒你,所以一直拖延,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眉毛一皺,我就又會樂颠颠地追上去。”
關頌從來沒用手語打過這麼多話,這些質問像湖水一樣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他難以抑制自己打出那些傷人的話。
“關頌。”趙铮然凝望着他,還是那副悲傷至極的樣子,那些悲傷化作山間的夜霧籠住他。他微微垂了垂眼,夜色太暗,關頌望不進他的眼底。
太靜了,關頌甚至能聽見風卷起樹葉的聲音。這一瞬間,他忽然更加怨恨與憤怒起來,他們兩個人,如果趙铮然不說話,那就隻剩下一片寂靜。
關頌彤紅着眼,那些尖銳地質問忍不住冒出來。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又跑回來找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些話抵達了喉頭,卻一個字音也發不出。
夜風吹得關頌打了個顫兒,他固執地和趙铮然對視,在情緒脫離眼眶之前,他仰起臉。
為什麼要爛好心?讓世界上所有人的東西都被偷走好了,他絕不會多嘴一句。
“嗚……”
他喉嚨洩出一聲嘶啞的聲音,像生鏽的鐵,抑或是冬日裡一隻失去庇護的幼雛。
也許這樣的悲鳴驚詫了趙铮然,又或是他滿臉的淚實在太醜。趙铮然輕輕地握住他的肩膀,兩人的距離隻剩一個拳頭:“是因……”
嗡———
通訊器發出震動聲。
關頌毫不避諱打開信息,是療養院的負責人發來的消息。
王負責人:關先生,你最近能抽出時間來一趟嗎?林女士最近情緒起伏很大,我們多次安撫也收效甚微,近兩天還出現了失眠驚厥的症狀。
涉及到媽媽,關頌剛才所有的哀戚都一瞬間消失了,他忙不疊地追問。
關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王負責人:大概就是您上次回來以後,也許是想您了。
關頌的脊背塌了一瞬,是因為自己,果然是因為自己,但他沒時間自怨自艾,連回。
關頌:我明天就回來,今晚麻煩您照顧一下。
王負責人:應該的,林女士見到您一定很開心。
回了負責人的信息,關頌攪成一團的愁緒被解開。他最後一次抛出魚鈎,“你剛剛想說什麼?”
“明天我送你下山吧,太早山上有霧,容易摔……”
關頌甩開趙铮然的手,面無表情地将肩上的外套扔到alpha懷裡,轉身離開。
他不想聽了,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不想聽了。
明天要趕路,現在他最重要的事就是回去看媽媽。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營地,那三個人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關頌掀開帳篷躲進去,鑽進睡袋。
忽然,周遭響起此起彼伏的叫聲。
“**,流星!”
“真的是流星,快許願!”
“好美。”
流星轉瞬即逝,伴随着周圍逐漸安靜下來的聲音,關頌閉上雙眼。
過了很久,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四散,一道潦亂的腳步聲停在關頌帳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