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庭!你在幹什麼?”趙南禹抓過他的手,看向一旁無動于衷地覃川。
“我錯了,這個轉化劑不該出現,我錯了……”趙鶴庭低下頭,神情難測地喃喃。
“為什麼?阿庭,付先生想要和我們合作,這不好嗎?”趙南禹像是真的為轉化劑找到了好合作夥伴高興似的,看向他。
“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嗎?”趙鶴庭看向那雙漆黑的眼瞳,眼底透出從未認清他的陌生,嘲諷地笑了笑,“二号志願者不就是你放走的嗎?”
抓着他的把那隻手漸漸松開,趙南禹看着他,一言不發。
“二号相識多年的愛人就是付先生的兒子,你故意放走轉化成功的二号,目的不就是讓付家注意到。”趙鶴庭說着,轉過身,“我不會和他合作。”
“和付家合作不好嗎,我們研究轉化劑不就是為了讓更多人用上?”
“我們研究轉化劑是為了讓更多人能夠自由的選擇自己想要的性别,可剛剛,我才明白,轉化劑的出現,隻會讓更多人不能自由地選擇性别,甚至被強迫着選擇其他人想要的性别。”覃川道:“趙南禹,這件事你不會想不明白。”
房間裡隻剩下沉默,他們曾在這共同奮鬥了幾百個日夜,在這一瞬間分崩離析,留下深不可測的天塹。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趙鶴庭看到趙南禹眼底翻湧起瘋狂與偏執,随即笑了笑,說道:“因為你呀,我的阿庭。”
再一次從做了千萬次的噩夢中醒來,趙鶴庭深深喘了一口氣,後頸的腺體源源不斷地散發出梅子酒的味道,這是性别轉化後的後遺症,他的腺體已經無法正常控制信息素。
從鋪着潔白床單的床上坐起來,腹部不受控制地痙攣,他知道,這裡面正在慢慢生長出一個不屬于他的器官——子宮,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人給他注射的轉化劑。整整六支,僅僅三天,他就從alpha轉化為omega。像是一顆被迫催熟的果子,随之而來的,是無止境地索取與采颉。
“咳咳咳……”嗓子很幹,可為了防止他自殺,屋子裡沒有一個玻璃杯,甚至沒有任何尖銳物品,
僅僅是坐了這麼一會兒,他的身體就仿佛被抽取了全部的力氣,趙鶴庭疲憊地閉上眼睛,門開了,有人走到了他面前,他沒有睜開眼。
“阿庭,是不是想喝水了。”穿着昂貴西服的alpha體貼地抱起床上的人,趙鶴庭睜開眼,短短半年時間,面前的人就已經成為聯邦軍事部理事長候選人的熱門選手之一,真真是“一飛沖天”。
“滾。”趙鶴庭壓下嗓子眼裡泛起的生理性惡心,無力地說。
“阿禾說你今天還沒吃東西,餓不餓?”alpha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地說着,吩咐道:“阿禾,把熬好的粥端上來。”
瘦小的男人端着餐盤走進來,趙南禹端起那碗熬得粘稠綿密還散着熱氣的粥,“喝一點,醫生說你現在需要補營養,葉酸和維生素也要補充。”
啪———
那碗白粥被重重的摔到地上,像凝了一地的白霜。
“滾。”趙鶴庭一句話也不想再說,翻身蓋上了被子。
alpha愣在原地,臉上還挂着稀松地笑,可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翻湧起難以抑制的戾氣,阿禾深深地彎下腰,屏起呼吸。
良久,趙南禹笑了笑,看向昏睡過去的趙鶴庭輕聲道:“有了孩子阿庭就會接受我?”
穿上的omega已經睡着了,那這個問題就是在問他,阿禾微微擡了擡頭,回答道:“會的,孩子是套牢母親最好的辦法。”
alpha似乎很滿意這樣的回答,撫了撫omega平坦的小腹,“很快,很快我們就會有一個孩子。”
男人低垂着頭,嗓音溫柔,但眼底是滔天的欲望,阿禾突然不可抑制地打了個顫。
半個月後,趙鶴庭在吃飯時難以抑制的吐了一地,兩個小時以後,房間的安保系統升級為最高等級,趙鶴庭被迫剝奪了下床的機會。
八個月以後,聯邦帝國的軍事庭的新任理事長上任,年僅28歲。
房間的投影屏幕上播放着那張令他厭惡的臉,趙鶴庭将遙控器砸向屏幕,轉瞬間,屏幕變成純粹的黑色。
“夫人,吃飯了。”穿着統一服裝的人走上前遞上餐盤。擡起頭,露出口罩上那雙他魂牽夢繞的眼睛。
“阿…”
“噓,我們沒有多少時間,走。”覃川掀開被子,目光接觸到趙鶴庭高高隆起的肚子時猛地一縮,又極快挪開。
被囚禁的一年多像是夢一樣,趙鶴庭被覃川護送着,穿過一道道防衛,離開了那座仿若墳墓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剛上任事務繁多,又或許時老天垂憐,他們成功逃出了G市,逃到了一個沿海小村裡。
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趙鶴庭艱難地關上窗戶門,簡簡單單的動作,對他來說卻困難,手扶在窗框上喘了口氣,他錘了錘酸脹的後腰,低頭看向大得吓人的肚子,他已經快到預産期了。
蓦然,腿間傳來膩濕的感覺,腹部傳來陣痛,趙鶴庭艱難地靠在窗邊,“阿川!”
女人從廚房跑出來,簡單檢查後,迅速下結論:“羊水破了,去醫院。”
“不行,會被發現的。”
“管不了這麼多了。”
被推進手術室後,趙鶴庭感到意識從未有過的清醒,仿佛是靈魂出竅一般,他冷眼看着醫生取出那個嘤嘤啼哭的孩子,又為他縫上傷口。
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他脫力地閉上眼想,死掉吧。
再睜開眼時,耳邊是覃川的笑聲和孩子的哭聲,逃亡的這一個多月裡,他還沒看她笑過,女人抱着孩子,彎起眉眼,這一幕太美好,趙鶴庭忍不住産生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的錯覺
然而不過一會兒,聽見來查床的護士說的那句話,趙鶴庭再次被打回地獄,他顫抖着抓住護士的手,幾乎是質問:“你剛剛說什麼?”
護士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好脾氣道:“城裡來了個大官,說是來找他的omega夫人的,據說還懷着孕呢。”
“阿川,你快走,他來了,他來了。”趙鶴庭用手推着覃川,渾身顫抖。
如果覃川被趙南禹抓住…不行!
“我們一起走。”覃川一隻手抱着孩子,另一隻手去扶趙鶴庭,然而她的力氣實在太小,幾次下來,孩子在懷裡哇哇大哭。
“你走吧,阿川,帶着這個孩子走,随你丢掉也好,不要讓他落到那個人手裡,我不想他被培養成下一個魔鬼。”趙鶴庭突然道,甩開覃川的手。
“不行!阿庭,我們一起走。”
“别再耽誤時間了,趙南禹不可能放我走的。”趙鶴庭突然冷靜下來,他深深地看向面前的人,像是要把她镌刻進腦子裡。
“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覃川忽然流下淚,眼底滿是凄怆。
“阿川,走吧。”趙鶴庭笑着說,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期那個意氣風發的alpha。
良久,覃川道:“給他取一個名字吧。“
趙鶴庭才将視線挪到那個他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心中一片複雜。
本該恨的,趙鶴庭歎了口氣。
剛出生的孩子緩緩睜開眼睛,露出明亮的瞳孔,無知無覺地擺着手腳。
窗外梧桐樹上的樹葉泛着黃,帶來一片寂寥的秋意,趙鶴庭道:“铮然一葉,天下已知秋。就叫……铮然吧。”
“小名呢?”覃川問。
“你來取吧,阿川,要是能養得活,就給他取個小名,要是…先保全自己。”趙鶴庭将手搭上她的肩,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