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主任，這……”

行動部辦公室内，本在彙報孔順審訊進程的趙志才被一陣劇烈的震動打斷。順着震動的方向望去，趙志才瞪大雙眼。哨兵敏銳的感官讓他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遙遠空氣中的血腥氣，哪怕隔着飄泊大雨。

杜超沉下臉，立刻抓起手機。他連着撥通了三個号碼，卻沒有一個回複。在漫長的沉默過後，杜超臉色變得很差。

杜超并沒有放下手機，他在通訊錄上劃了兩下，找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喂？杜主任？”張春和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杜超言簡意赅道：“謝楚和甯彬呢？”

“謝組和甯隊？”張春和頂着大雨，帶着林子衿快速跑到距離自己最近的地鐵站。短會過後，衆人分組行動，張春和與林子衿負責配合趙志才審訊，開始對于成安失蹤案與黃勇進行調查。她剛剛從黃勇工作的工地出來，對杜超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感到疑惑。

“謝組他們去見重要證人了。”思考片刻，張春和如實說出兩人形成。

杜超追問道：“去哪了？”

“西區。”張春和知道的就這麼多，看到遠處的濃煙，她的表情也嚴肅下來。

杜超聽完，又問道：“黃勇查出什麼了？”

黃勇工作的工地距離城區有一段距離，反而離着方士哲位于半山腰的别墅更近。他工作的工地施工已經超過三年，是方士哲名下的高端别墅區，預計十六座庭院式别墅，按理說不該動作這麼慢。

工地人員流動性大，在黃勇意外墜落後，此前同他一起做工的人沒剩下幾個。張春和與林子衿好說歹說，才從領頭的人手中拿到一份并不完整的名單。他們順着名單一個個查過去，找到一個叫老于的人。

老于看上去五十多歲，張春和見到他時，這人正在宿舍休息。他的床鋪被褥亂糟糟的揉成一團，簡易書桌上放着一個髒兮兮的老舊塑料水杯，旁邊塑料袋中裝着三個饅頭，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他的晚餐了。

張春和迅速掃過房間，對上老于的視線。

“老于，有人找。”領頭有些不耐煩的對着床鋪上躺着的人喊，擡手在并不結實的貼門上重重敲了兩下，發出砰砰嚓嚓的聲音。

老于這時才慢慢坐起身，他動作很慢，慢的不像是常年待在工地的人。他皮膚并沒有過分黝黑，褲腳下的黑色紋身一閃而過。

注意到張春和的視線，他不自然的扯扯褲腿。

“有什麼事？”他問。

張春和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還記得你的舍友黃勇嗎？”

“記得。”老于點點頭，“命不好，從手腳架上摔下去了，現在人還在醫院躺着。”

黃勇出事超過一周，但從他整潔到沒有一絲灰塵的床鋪看來，這段時間一直有人在替他收拾。

“你們關系不錯。”張春和評價。

老于一哂。

“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苦命人，相互照應照應。”他說完，問，“怎麼了？黃勇他，是不好了嗎？”

張春和沒有說話，站在門口的領頭了然，找了個借口離開，還順手帶上了門。林子衿抱着筆記本站在床腳，宿舍空間狹小，三個人确實有些施展不開。

張春和直直走向黃勇的鋪位，她目标明确，直接将手伸進枕頭底下。不過，哪裡什麼也沒有。

老于的目光一直緊緊跟着她的動作。

“時間緊迫，我長話短所，希望你可以盡力配合。”張春和坐在老于對面，“黃勇是行動部目前調查的一起案件的重要證人，但他現在還在昏迷，情況說不上好。你和他做了将近一年的室友，他近一年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聽到張春和的話，老于一愣，臉上神色幾經變化，最終雜糅成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

房間内安靜了很久。

“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長久的安靜過後，老于緩緩開口，他将臉埋在雙手中，使勁揉搓臉頰，“我勸過他，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張春和：“因為什麼，仔細說說。”

老于沒有直接回答，轉而問道：“你們是行動部的人，對吧。”

“我隸屬于行動部行動一組，”張春和将證件擺在桌子上，“這是我的證件，保真。”

老于慘淡一笑。

“我看你年紀不大，”老于說，“聽過成安科技嗎？”

站在一邊的林子衿筆尖一頓，但張春和神色不動，自然的将話頭抛回去：“知道一點，畢竟前幾年鴿了中心塔。”

“他們不是有意的，”老于反駁一句，“黃勇曾經就是成安保全的，當初失蹤那人，就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他過來這裡，是為了找方士哲複仇。”

“怎麼複仇？”張春和問。

但老于搖搖頭：“我不知道，他不會告訴我，這些也是之前喝酒喝多了，他說漏嘴我才知道。”

“我知道，方士哲看上去是個好人，傑出青年代表，待人接物笑眯眯的，說話文绉绉的，看上去像是個人。可他不是，”老于頓了頓，“我之前看到他，看到他……”

他眼神驚恐。

“他，他親手把他兒子從山上推下去了。”老于壓低聲音，不住顫抖，“但我第二天看着他兒子纏了一身繃帶，坐在輪椅上，出現在别墅花園。我當時去山上散心，吓得不輕，就差一點，差一點就被方士哲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