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停在急診門外，醫生們推着擔架直沖手術室，滞留在走廊的病人害怕的看着擔架上的人。

據說是從爆炸中心點推出來的，是行動部的隊員，看上去年級不大，全身是血。好像是沒能及時從爆炸中心撤離，受到了波及。

裡奇醫生找到甯佳的時候，她正匆匆往手術室的方向跑去。

“佳佳！”這段時間，裡奇的中文好歹是有了點進步，“你補藥着急，木有事的，你放心，這裡的醫生技術很好！”

“我知道，”甯佳說，“我得去找我哥。”

“甯隊？”裡奇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甯彬靠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他的手指不住發抖，身上還帶着大片的血漬。

裡奇醫生的DNA動了，他立即沖到甯彬面前。

“你怎麼樣？”裡奇大喊，“醫生，這裡！”

甯彬嘴唇動了動，但甯佳和裡奇都沒聽清他說什麼

“哥？”甯佳彎下腰。

她看到甯彬眼神呆滞，很久才說：“那不是我的血。”

爆炸前，謝楚抱住了他，用自己的精神網緊緊裹住兩人。羅尼被他先一步推進跳躍通道，他們通過時，身後的炸彈爆炸，兩人随着沖擊波被推進通道，摔在安全點内。

甯彬第一時間就去檢查謝楚的情況。

“謝楚。”他推了推謝楚，謝楚沒有動。

以往這個時候，謝楚估計會龇牙咧嘴的抱怨，一邊和他撒嬌一邊大罵方士哲，說要審他個八百回合以洩心頭之憤。但現在，謝楚沒有動。

他靠在甯彬肩膀上，随着他的動作，咚一聲倒在地上。

甯彬忙檢查他的情況，發現一道實驗室器材碎片洞穿謝楚的肩膀，他護住甯彬的半身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

更嚴重的是，他的精神域，幾乎要碎掉了。

杜超是處理完mermaid趕過來的，看到眼前的情景，他雙眼發黑。但此時此刻，還不是他暈的時候，他強撐着走到甯彬面前，對他說：“方士哲自殺未遂，現在點名要見你，你……”

看着甯彬失魂落魄的模樣，杜超也說不出别的，他拍拍甯彬的肩膀，正打算找其他人去試一試，卻見甯彬紅着眼睛站了起來。

“我沒事，我在這待着也幫不上什麼。”甯彬機械的擦掉臉上的血痕，他說，“帶我去見他。”

……

方士哲的病房離手術室不遠，甯彬換了身衣服，随着杜超走在前面。甯佳和裡奇跟在兩人身後，擔憂的對視一眼。

“你鍋鍋狀态不對。”裡奇說。

甯佳看他一眼，這不合時宜的塑料中文搞得她哭笑不得：“我知道。”

他的情緒太抽離了，這好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甯佳在來之前悄咪咪看過甯彬的病例，他其實病的遠比他說的要嚴重的多。

根據吳博士的病例，甯彬的自殘行為并非是為了結束生命，而是他說，他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他想要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他不能死，因為媽媽妹妹和哨向病研究。

因為謝楚。

這是甯彬活着的意義。

如果他們之間有任何一環出了差錯，都有可能造成甯彬狀态的惡化。

吳博士最後并沒有些甯彬的抑郁被治愈，而是他的哨向病被治愈。

他們的研究表明，心理問題和哨向病息息相關，如果甯彬的心理問題再次出現，會不會又一次引發哨向病？

甯佳不敢再往下想。

……

吱呀。

門開了。

見到來人，方士哲露出一個艱難的笑。

他的額頭裹着厚厚的紗布，動一下都很艱難，但他依然死死的盯着甯彬。他對中心塔的人說，隻有甯彬來，他才會認罪。

“我來了。”甯彬拽過椅子，坐在方士哲面前。

“你來了。”方士哲看着他。

“你和你的媽媽真的很像，”他說，“長得像，性格像，能力也是一樣。好像優秀會遺傳，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

“所以我跟你們。”方士哲表情扭曲。

“實驗體是我做的，我和夏書雪，和那些人有關系。哦，那些人，E星人。這樣說，你會明白嗎？”方士哲不用甯彬問，自己說道，“我想要一個新世界。”

“新世界？”甯彬看着他，諷刺道，“一個沒有人類的新世界？”

“不！”方士哲情緒突然激動，說，“一個我成為上等公民的新世界！”

“哈哈哈憑什麼？她憑什麼拒絕我？拒絕我的示好，拒絕向我投資。”方士哲癫狂的看着甯彬，“你知道嗎？我曾經，曾經那麼卑微的向你媽媽示好，祈求她可以救一救我的公司。但她甯可把錢捐給流浪狗，也不給我，憑什麼？”

甯彬算了算時間，平靜的說：“不管給你多少錢，你都會失敗。”

“我看過永生花創立前幾年的财務報表，你的經營思路很混亂，從低端市場起家，突然就開始沖擊中高端市場。但你沒有客戶基礎，你的客戶是學生，剛工作的職員。你最開始打出的旗号是人人都可以佩戴的精緻平價首飾，這就意味着你放棄你最大的市場，放棄你的優勢。”

甯彬說：“但你也沒有可以和老牌珠寶首飾搶占中高端市場的核心競争力。”

方士哲還是笑着。

“你們果然是母子，說的話都一模一樣。”方士哲說，“可我成功了，他們幫我成功了。”

甯彬不再多言。

方士哲看不到E聯盟利用他做了什麼，他成功的基礎，是E聯盟提供了成熟的設計師和高品質的原料寶石，這些是方士哲難以靠自己拉到的助力。後期的營銷，包裝，都有E聯盟經手。他們在地球隐藏多年，自有自己的脈絡體系。

而他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幫助方士哲，而是為了控制他。

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甯彬看着方士哲，隻覺得可悲。

棋子不知道自己是棋子的時候，最可笑了。

方士哲也許隐隐的意識到了，但卻不願意相信。

“既然你認罪，這些年為E聯盟做了什麼，就請和我的同事一一說明吧。”甯彬站起身，“既然做了，你就該知道自己面臨怎樣的處罰。”

方士哲還是笑着。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方士哲說，“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母親的車禍。”

甯彬猛地看向他。

“我沒給你母親打電話，你知道那天約你母親出去的是誰嗎？”方士哲笑起來，“是杜超，那個行動部主任，他們當時在約會，你不知道吧。”

“本來，這件事挺難辦的，我安排的貨車一直找不到機會撞上去。但是，甯鴻雁她突然接了個電話。”

“雖然連着藍牙，也足夠讓她分神了。你猜猜，是誰打給她的？”

方士哲惡劣一笑：“謝謝你呀，甯彬。”

“是你親手為我創造的機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