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結束後,吳博士留下同聯盟成員與幾個官方媒體做了一次專門的訪談,結束後已經接近晚上八點。他婉拒了對方一同聚餐的邀請,獨自一人回到了中心塔。
中心塔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除了各部門的值班人員,隻剩下行動部還亮着燈。作為中心塔的核心部門,行動部沒有休息室,加班007是常态。吳博士站在樓下,看了許久,無聲的歎了口氣。
甯鴻雁轉組開始研究哨向病那年,他已經在這個領域深耕十年之久。看到自己曾經的學生做出一個又一個成果,欣慰之餘,他内心也生出一股恐慌。
一種沒來由的危機感在那幾年内充斥着吳博士的内心,在面對甯鴻雁的成績時,他總是不自覺的帶上一種過度挑剔的眼光。
這個世界上沒有哨向病,那他這些年做的這些,算什麼?
無休止的争執從一次平常的交流開始,最終因甯鴻雁的死而結束。參加甯鴻雁葬禮那天,吳博士遠遠的看到她留下的兩個孩子。
那麼小,那麼天真。
在甯鴻雁死後,吳博士的日子平淡下來。甯鴻雁帶來的研究人員在她死後紛紛離開,有的回到原來的崗位上,有的選擇調崗離開,還有人直接原地退休,選擇去頤養天年。在結束調查,回到研究中心那一刻,他卻恍若隔世。
這一切終止的太突然了,突如其來的平靜讓吳博士有了思考的時間。他開始不斷的重複實驗,重複實驗,一次又一次的經曆失敗。
直到,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對方是一個和甯鴻雁年齡相仿的女性,說話間有些疲憊,她似乎是從焦頭爛額的後事處理中抽出短短一個電話的時間來聯系自己,語速又急又快,她問:“是吳博士嗎?”
“你好,我是甯鴻雁的表妹,我們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了一箱和研究院有關的東西,看上去是實驗記錄,她留下遺書中說這些事給您的,方便給我個地址郵寄嗎?”
吳博士已經忘記他是以怎樣的心情收下那些研究筆記的。
甯鴻雁留下的遺書很短,她好似預見了自己的死亡,隻草草留下幾句話,安排好自己的兒女,和這些年的研究成果。
但看到甯鴻雁的筆記本後,吳博士真正的沉默了。
他力排衆議,跑去市面上瘋狂的買下所有能找到的精神類治療藥物,用自己實驗。兩個月後,他主動申請離開哨向病研究中心。
“哨向病是否存在并非是聯盟面對的最主要的問題,能否解決這種症狀才是我們真正要關注的問題。其次,這是有關于E聯盟意識入侵的辨别。”
“依賴于艾普莉,依賴于高階分化人員并非長久之際,我們需要有更明确的檢測标準,而不是将所有的疑似症狀都歸咎于哨向病蒙混過關。”
吳博士閉了閉眼。
他的手伸向口袋,站在這段時間臨時辦公室門前,猶豫片刻,拿出了鑰匙。
門卻輕輕的打開了。
“這?”吳博士擡起頭,和辦公室内坐着的人對上視線。
“是你,你不是……”吳博士驚呼出聲,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後退兩步,轉身向着樓梯口跑去。
“救……”呼救沒說完全,他驚恐的瞪大雙眼。
……
謝楚停下腳步。
樓上傳來類似于重物倒地的聲音。
行動部在中心塔一共占了三層,從9層到11層,其中11層大部分是檔案室和閑置房間,最近被調查組征用給了沒地方安排的特行隊和研究院人員。
他看向甯彬,甯彬表情嚴肅,翻過手機給他看了一段視頻。視頻中,特行隊的組員全員位于某火鍋店,為首的方勝正紅着臉,大聲唱着生日歌。
謝楚心中警鈴大作。
特行隊去聚餐了,研究組發布會結束就各回各家,加班的行動部人員沒事不會往樓上去,那邊都是些陳年檔案……
陳年檔案?
謝楚想到方士哲案中那些被污損的檔案,當機立斷:“走,上去看看。”
兩人立即跑上11層,樓道裡沒有開燈,借着窗外投來的月色,謝楚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
是吳博士。
謝楚快步上前,看到吳博士胸口的血洞,他倒吸一口冷氣。平時在小組指揮習慣,他下意識的對甯彬命令道:“快叫救護車,通知樓下還在的人上來。”
說完,他才想起甯彬現在的狀态,匆匆道歉,自己拿起手機做完這一切。見到來人,吳博士撐起一口氣,艱難的轉過頭,看向站在不遠處,處于警戒狀态的甯彬。
“來。”他虛弱的伸出手,示意甯彬過來,“我,我……”
他已經說不清話了。
拳頭大的貫穿傷洞穿他的胸口,即使醫生過來,也是回天乏力。吳博士明白這一點,他艱難的單手解下手表,将手表執拗的塞進甯彬手中。
“按,按。”他含糊不清的說。
甯彬蹲在他身邊,接過他的手表,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但通過口型,他說的是。
老師。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