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一個未成形的精神體對于謝楚實際上就是全殘和半殘的區别，無論怎樣，他的分化都已經被進化派幹擾，如今再也無法恢複。

但他還是很開心。

也許是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人類了。

精神體的出現為謝楚帶來了極大的滿足，除此以外，還有成噸的驚悚。

比如半夜三更，回頭看到貓碗飄在半空中，咻的一下飛過去。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謝楚還是手一抖，滾燙的熱水登時澆在他手上。

咣當一聲，玻璃杯掉進水池裡，謝楚捂着手呲牙咧嘴，趕緊打開冷水把手放過去沖。

貓碗停頓住，緩緩轉動。即使看不到表情，謝楚也能猜到它此刻臉上的心虛。

“一團！”謝楚壓着音量，“把貓碗放回去！”

貓碗唰的一下飛走了。

一團逃的極快，謝楚一把關上水龍頭就要去追。

“謝楚？”甯彬帶着濃重睡意的聲音從卧室傳來，“怎麼了？”

“沒事。”謝楚看着遠去的貓碗，轉身重新倒了杯溫水。

他回到卧室，沒有關緊門。

甯彬靠坐在床頭，揉着眼睛。他發絲上家裡新換的洗發水味道，帶着溫熱，身上穿着新換上的睡衣。見到謝楚回來，甯彬懶得動，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溫水，随後說：“燙到手了？讓我看看。”

謝楚沒躲，由他拽了過去。

這些事情瞞不過甯彬，他們的精神域緊密鍊接，喜怒哀樂共同感知。謝楚望向甯彬，過完年，他們誰都沒有接到中心塔複職的任令，索性就一直休息了。

他們不是沒有發現跟在身邊的尾巴，隻不過他們都是行動部的人，了解中心塔的辦事風格，這種隐秘的評估調查對兩人來說根本不算事挑戰，更沒必要為這些事情生氣。

“被一團吓到了？”甯彬輕揉他手上的紅痕，說，“改天給它買個項圈系上，這樣就能看到了，也不至于吓着。”

“算了吧，那小玩意都沒脖子。”謝楚帶着嫌棄抱怨，“它也真是缺大德了，成天到晚搬那個貓碗貓砂盆。吓得大橘以為咱家鬧鬼，貓都瘦了。雖然它瘦了是好事吧，但也不能這麼幹啊。”

謝楚想着生氣，又說：“還有咱倆上次在外面看電影，本來就是個恐怖片，它還帶着一條當氣氛組，得虧我心髒不錯。”

甯彬想起那天謝楚從沙發上飛起來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你還笑！”謝楚撲在甯彬身上，溫熱的呼吸落在他脖頸，活像個不講理的大型犬，撒嬌撒出來狂野的架勢。甯彬招架無能，隻能半推半哄。

他縮縮脖子：“癢癢，你别鬧。”

謝楚呼吸變重。

“我沒鬧。”他悶悶的說。

甯彬像是預感到什麼，現在也不懶了，矯捷的從被子裡滾到一邊，警惕得看着謝楚。

“杜超發短信了，明天叫咱們去中心塔幫他搬東西，你晚上已經答應了，你忘了嗎？”

半晌，謝楚發出了崩潰的聲音。

“為什麼我要答應他！”

我也不知道。

甯彬笑着看他。

本來是杜超和他打電話，最後這兩人倒是較上勁，約着幫忙搬東西搞出來約架的氣勢。

大橘起夜鬧覺，嗚咪嗚咪的一路小跑進屋，甯彬手臂上也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回頭看看，是小缺德玩意。

“把一條也叫進來吧。”甯彬找不到一團的腦袋在哪裡，據說透明小精神體就像是一團史萊姆，甯彬想象不來，隻覺得小家夥軟乎乎的。

手邊的觸感消失了，謝楚又哎呦了一聲。

“它踩我！”謝楚不可置信的坐起身，“我成為家裡地位最低的人了嗎？”

“你管管，你必須管管！”謝楚不滿意道。

甯彬一口答應下來：“行，我管。”

那天之後，家裡又添了貓口。

甯彬是一個行動力極強的人，在此之前，謝楚對此其實沒什麼概念。抱怨完這件事的第二天清早，謝楚發現甯彬在早飯前将次卧收拾了出來。他當時沒放在心上，隻以為是甯佳要過來住幾天。

但等到他們從中心塔回來，甯彬突然讓他把車停在單元門口，别熄火。謝楚一頭霧水，隻見甯彬從口袋裡摸出一盒貓罐頭，咔哒一聲打開。就在這刹那，草叢中傳來一聲貓叫。一道黑影竄出，在謝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甯彬猛地彎腰伸手一抄，左手端着不明物體右手端着罐頭又坐回車裡。

“開車。”甯彬神色淡定，“寵物醫院走起。”

謝楚垂眼一看，發現他懷裡窩着一隻瘋狂炫罐頭的黑白小貓。

在貓意識到自己從此就是一隻有人的貓時，它已經紮完了兩針疫苗驅好了蟲，放在次卧隔離了。

在人意識到自己從此又多了一隻貓時，謝楚已經下單了新的貓砂盆和貓碗，半個小時後就送到。

他看向甯彬。

“你早就計劃好了吧。”謝楚問。

甯彬：“你說什麼呢？不是你說要我管管嗎？一團精力旺盛，給它找一個同樣精力旺盛的小夥伴不就好了？”

謝楚：“前天我在咱家床單上找到幾根半黑半白的毛，我感覺是貓毛，你非說是我掉頭發。”

甯彬偏過頭去，在謝楚嘴角親了一口。

“怎麼會呢？”甯彬說，“那就是頭發。”

謝楚：……

他狐疑的看向甯彬，甯彬眼神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