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在說,罕答被困在火場裡了。
“趙飛翔,快去找到罕答大人!”趙瑛朝天吩咐了一聲,頃刻間,一隻漂亮的雄鷹從低空躍下,馬上又翺翔而去。
蔚昭不可置信地輕說:“信鸢?”
趙瑛注視着趙飛翔離開的方向,沒聽到蔚昭說什麼。此刻轉過頭來,蔚昭的仆人們迎上來,她連忙對仆人道:“蔚昭大人身體不适,你們趕快送他回家。”
“我聽到罕答大人被困在火場裡,不知道裡面情形怎樣,我得去看看,也許隻有我能找到他在哪。”她向蔚昭行了個禮,接着轉頭往神廟裡跑去,跨進大門時,回頭又說了一句:“快要下雨了,大人趕快回去吧!”
蔚昭剛剛得到的一點溫暖,馬上就消失了。他望着趙瑛離開的方向,眼睛耷拉下來。
“大人,我扶您上車?”仆人見蔚昭發愣,又喚了他一聲:“大人?”
蔚昭把視線收回,踩着台階上車。“回去吧。”
他坐上馬車,等車簾合上之後,摘下了面飾和紗巾。從車窗簾的縫隙裡,還能看到趙瑛匆匆跑去的身影。但是别人看不到,車裡坐着的人擁有朱安皇子的臉。
她步履匆匆,明知馬上就要下雨,即便此刻起火也會馬上被熄滅,卻依然選擇折回。
她是為了罕答……她的關心并不隻對他一個人。
就像他的幼時,母親的關注,永遠不屬于他一個人。
朱安很久沒有聯想到小時候了,今天這樣特殊的天氣和特殊的時刻,忽然勾起了他深埋着不忍卒讀的回憶。
他剝開了一個冬橘,鮮果的清甜味道讓他幾乎要沉溺于幻想,幻想中的那個女人溫柔地向他展開懷抱,并且将所有的柔情蜜意傾注于他。可是橘皮的苦澀氣息卻在同一時刻把他拉向現實。
他怎麼會産生這種錯覺呢?
回到私宅之後,朱安已經從驚恐中解脫出來,臉頰恢複血色,腦子也冷靜了下來。
他走下馬車,手裡拿着趙瑛給他的罐子,罐子裡大概還有七八個橘子。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褐色夾砂陶罐,罐子的口沿下方畫了一個紅色的圖騰。
其實那是一個簡體的趙字,朱安不認識簡體字,隻當是某種圖騰。
“這是她的家族的圖騰?有些奇怪,從沒見過。”朱安自語,随手把罐子丢給仆人:“果子賞給你吃,陶罐……随便找個地方丢了。”
剛才那一刻對她的眷戀,不過是神廟和天雷讓他的理智暫時發生混亂,現在他已經恢複往常那個他了。
*
趙瑛跑進神廟,此刻大殿裡的人都在拼命往外跑,仆人們簇擁着他們的主人往外逃。已經有濃烈的煙味從正殿後面傳出來,可見着火的地點是在後院。剛才進後院時,她還記得到後院有很多平房,層層疊疊的。
趙飛翔從後院飛出來,低空盤旋朝趙瑛喊:“我找到了,罕答那個傻子,躺在地上好像死了!”
“怎麼可能?不可能的……”趙瑛有點愣,“你帶我去找他。”
“不行!”趙真拉住她的手腕:“你在這裡等,我去救。”
趙瑛拿正殿門口供着的滾石聖水沾透自己的手帕,對趙真說:“把你的手帕和披風都給我,你戴上這個。”
她把手帕給趙真包在臉上,“在保住自己不受傷的前提下,盡量疏散人群,保住出口通暢!”
趙真阻攔道:“你不要去,我替你去救人!”
“你聽我的,我不會死,我有直覺。”
趙瑛把趙真的披風也浸濕,再用濕手帕圍住口鼻,不再多說,沖進後院就奔火場裡去。
趙飛翔帶着她在後院裡狂奔,後院的平房已經分不清起火點在哪,有好幾處都已經燃起了黑煙。趙飛翔飛到一處房門口,扇着翅膀想要靠近,又被煙熏得大叫:“就在這裡!”
“知道了,你飛高點,管好自己就行,别管我!”
趙瑛破門而入,那木門本就不堪重負,她踹了一腳直接就揣進了門裡。
這個房間也不大,和蔚昭先前帶她去的房間差不多,罕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應該是吸了很多煙熏昏迷了。
這個房間也許是起火點,幾乎整間房子都少起來了,那些木質的橫梁立柱全都燒得火熱滾燙,趙瑛踹門的時候,一根橫梁搖搖欲墜,在她跑進去的當下,就那麼好巧不巧地直直掉下來。
“該死!”趙瑛罵了一聲,本能反應地用手臂擋住掉下來的橫梁,那木條上的火燒着了衣服,痛得她沒忍住爆了一聲粗:“我去,好燙!”
罕答危在旦夕,趙瑛顧不得手臂被火灼傷,匆匆忙忙把火撣滅後三步兩步跨到罕答身邊。
他躺在地上,呼吸不太明顯,趙瑛心道一句不好,難道休克了?她馬上把自己的面紗摘下來撕成兩半,一半給他蒙上,然後解開他的衣服,憑着腦子裡一點點大學時代的記憶,開始做勉強及格水平的心肺複蘇。
“别死啊,罕答,千萬不能死……”
她按下去第一下時,罕答醒了。
“你?”罕答呆滞地張大嘴,好像不會說話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