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為了什麼,不管是誰安排這些人來殺她,她都必須複仇。
現在這種情形下,除了複仇她沒有别的選擇。
很有可能她會再次被太子妃或者将軍暗殺,他們之間巨大的身份差異,如果這兩人決定要她死,她就根本不會有活下來的餘地。
越思考越覺得步履沉重。地上的馬匹痕迹仿佛一眼望不到頭。
趙瑛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直用數數字吊着自己的精神,不讓自己松懈下去,數到五千多的時候,數字亂了,趙瑛簡直氣得要崩潰。
身體和精神的疲憊讓她的視線開始模糊,一夜未眠的疲憊還沒有緩過來,加上走了很長的路,麻木而機械,薄底的鞋子幾乎快要把腳底磨穿了。
絕望籠罩了她。
*
正午的陽光灑落在偃師城外地牢的黑色大門上,司昌用最快的速度騎馬趕到了這裡。
“趙瑛呢?”他抓住一個士兵問:“太子妃動刑了?”
“沒有。”士兵有點莫名其妙的。
“那人呢?”司昌很急。
士兵說:“太子妃早上把小姐們都放了。小姐們用飯以後,各自乘馬車回了行宮。”
司昌這一路被吊着的一顆心總算放平下來,把這一路北風吹亂的衣衫整理好,“行,忙你們的。”
他重新騎上馬,準備回城以後把趙瑛叫出來再教育一番。
為什麼教育她,他說不上來,但是他總覺得心裡憋着口氣。
如果她那個愚不可及的爹沒把她教好,那麼他隻能出手了,替趙羯好好教教她,什麼叫安分守己,什麼叫明哲保身。
*
被絕望折磨着的趙瑛感覺自己可能生出了錯覺。
因為這一望無垠的天際中,她竟然聽到一聲熟悉的鳥鳴聲。是趙飛翔來了?
是她腦子糊塗了吧,也許是一隻随便飛過的鳥,怎麼就認作了趙飛翔?
她兩手按住臉,往臉頰上搓了一遍,讓自己必須得提起精神。搓完臉後,她對自己說:“加油,很快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了,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與此同時,卻有大隊人馬的聲音就在不遠處往她的方向來。
是追兵,還是援兵?
趙瑛覺得自己承受不住再一輪的擊殺,正打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卻真的聽見了有人在喊她:“趙瑛!”
熟悉的飛鳥聲越來越近,接着,趙飛翔看到了她,長嘯一聲向她俯沖而來:“趙瑛!老子終于找到你了!”
趙瑛驚喜地向它招手呼喊:“好孩子,知道孝順你媽媽!”
一隊人馬迎面而來,趙飛翔盤旋在馬車上空,馬車上的族徽,赫然是罕答,罕答騎馬走在最前面,後面是他的馬車和仆人。
不該說是走,而是飛奔。
罕答帶人出行,從來都是坐馬車的,而且前呼後擁,前面都有仆人開路。可是這次,他騎馬跟在趙飛翔後面帶頭,奔在最前方,所有人都被他抛在後面。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雲卓從來不曾見過他這樣。
趙瑛都驚了。原來罕答會騎馬嗎?而且看這樣娴熟的身姿,别說是個神官,便說是個武官都有人信。
罕答看到趙瑛的身影的時候,抓着馬缰繩的手心開始出汗,他加快了馬速飛奔到她身邊,快速躍下馬,焦急關切的話語沖口而出:“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不等趙瑛答複,他馬上檢查趙瑛的周身:她一身的血腥氣,外衣浸透了鮮血,但衣服都沒有破損,人沒有傷,隻是臉上沾着沙子,黑發黏在臉上,顯得倔強又可憐。
他終是沒有忍住,将她擁入懷裡,喃喃低語:“沒事了,你安全了,已經沒事了。”這話似是對趙瑛說,實則卻是在對自己說。
趙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最後隻是茫然地伸手撫上罕答的背,道了一句:“大人……”
罕答松開她,用衣袖擦掉她臉上的黃沙,“先上車再說。”
他摟住趙瑛的腰,想扶她上車,腳下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跪了一整夜的膝蓋尚未完全緩和,又僵直着騎了這麼久的馬,方才來的路上不覺得什麼,現在情緒松懈下來,那雙已經麻木的腿倒有了知覺。
反而是趙瑛扶住了他。她問他:“你怎麼了?”
“無妨。”罕答露出了微笑,少見的那種溫柔的、發自内心笑。
這一刻,他極其慶幸,自己把趙飛翔給了她。
仆人把馬車牽來,罕答先護着趙瑛坐上車,然後才在雲琸的攙扶下自己上車。
上車之後,罕答看着趙瑛身上的血漬問:“血沾在外衣上,這不是你的血?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瑛很低沉。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在腦海裡翻騰,讓她沒了訴說的心境。她仰着頭看他:“罕答大人,你說你隻會侍奉真正的帝王,那你知道下一位繼承王位的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