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一顫,那個計劃開始在腦中動搖。
但也隻是一瞬。
這高速出口本來是要關掉的,由于出口偏僻,所經車輛少,政府計劃着這兩天關閉,紀棋他們今天算是碰巧了。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車窗打開,雨水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以及潮濕悶熱的空氣迅速占領車内。
四周很安靜,甚至可以聽到雨滴落下的聲音。
這一片都是田地和小路,看起來像個縣城,章林搜索了許久才找到了一家叫豔麗小賣部的定位。
餘安聲并不好受,不僅深受着發燒的痛苦,昏睡中也陷入了惡夢。
迷迷糊糊的他又回到了那戶人家,那個矮小的男人叼着煙、拿着皮帶朝他走來,餘安聲搖頭,後退,卻發現身後無路可退。
是漆黑一片,是萬丈懸崖。
小啞巴的掙紮紀棋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害怕小啞巴被燒傻了,于是強行擡起他的頭,輕輕地拍了他的臉。
“醒醒,别睡,看看我!”
夢裡有人在叫自己,餘安聲想回答他,可發出不了聲音,無助和絕望讓他感到痛苦。
“小啞巴,睜眼看看我!”紀棋握住他的肩膀晃動着。
可隻看到他精緻的小臉皺成一團,淚水從緊閉的雙眼流出,打濕了睫毛。
“還沒找到嗎?實在不行我直接打120。”
“到了,到了!”章林停在了一處,車燈打過去看到了上面的招牌。
用紅色簾布做的一個簡陋招牌,白色大字寫着豔麗小賣部。
小賣部就是那種零幾年學校門口小超市的裝修風格,乍一看過去,還以為這裡被按下了時間靜止鍵。
小賣部門口一個白熾燈亮着,門正常打開,應該有人在裡面。
“老大,我先下車問問。”
紀棋點了點頭。
看着章林跑到裡面,紀棋又緊緊地抱着餘安聲,也不知道說什麼,于是故意吓唬着。
“本來就是個啞巴,你要是真睡着了,到時候就又啞又傻了。”
“再睡的話,你那個弟弟被什麼人渣領養走了,我看你怎麼辦!”
“别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話起了作用,餘安聲竟搖搖晃晃擡起頭,半眯着眼,一臉茫然地看着紀棋。
還沒堅持一秒鐘又軟趴趴地癱在了他身上,像一顆蔫了的小白菜。
“老大,下車吧!有藥!”章林沖着這邊喊道。
紀棋下車一個橫抱将小啞巴抱起,進門的時候門太窄,他微微側了些身子。
章林将旁邊一個小馬紮拿了過來,紀棋将他慢慢地放到小馬紮上。
馬紮又小又矮,餘安聲又沒力氣,紀棋站在他旁邊用身體撐着他。
餘安聲兩隻胳膊環在紀棋的腿上,像極了一個樹袋熊。
“大姨去找藥了。”章林說。
“找到了,找到了。”從另一個門裡出來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姨,她一隻手掀開門簾子,另一隻手裡拿着藥。
“就是沒有大人吃的,家裡隻剩下我孫子喝的小兒退燒沖劑了。”
大姨将藥拿了過來:“村裡的衛生所早就關門了,雖說是小孩吃的,大人應該也管用。”
“可以的,您這有沒有熱水?”紀棋問。
“有,有!”大姨邊說邊走到熱水壺邊倒了些水,給藥沖泡好端到了紀棋面前。
看到旁邊的餘安聲後,大姨一臉心疼:“哎喲這俊孩兒,可憐的喲,臉都燒的通紅。”
紀棋倒幾滴在手背上試溫,餘安聲狀态不佳,喂藥就成了件難事。
腿被餘安聲抱得緊,他隻能無奈命令章林:“貨架上拿盒奶,把吸管給我。”
章林照做。
紀棋又拍了拍他的臉,直至餘安聲稍微清醒一些後才将藥舉到了他面前,看着他一點點喝完。
“發燒這事我見得多了,喝完藥後裹着被子睡一覺,出了汗就好了,我孫子經常這樣。”
“您這賣不賣被子?”紀棋将杯子遞給章林,将餘安聲身上的西裝攏緊了些。
“被子?我這賣的都是村裡用得着的日用品。”大姨往四周看了看,然後一拍腦門,“想起來了,那啥,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這還有我兒子結婚時我給套的喜被。”
怕紀棋他們嫌棄,大姨解釋道:“這被子沒蓋過的,不髒。”
“大姨,不嫌棄!麻煩您了,我們要了。”紀棋又将手探向了餘安聲的額頭。
不見下退,但可能是起了藥效,餘安聲看起來不像剛剛那麼難受,就是昏昏欲睡了起來。
大姨抱着兩床被子走了過來,一床綠色的,一床喜慶大紅色的。
那床大紅色的被子上面還有喜字,繡的鴛鴦和牡丹。被子是以前那種年代的實心棉被,厚實又暖和。
“你要哪一床?”
紀棋眼睛定在了紅色的那床,嘴角微微上揚,伸手一指:“這床!”
紅色被子一裹,越發襯的餘安聲可愛,像古代送往皇上侍寝的妃子一樣。
一旁的大姨看到這一畫面直樂:“喲,這孩子真俊,裹着被子跟福娃似的。”
大姨這麼一說,章林繃不住笑出了聲,他嚴重懷疑,紀棋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