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怎麼回事,不是和以往一樣嘛。”
這次的心理掙紮更為明顯,裕太嘀咕一聲:“看來暫時還沒和你說的樣子。算了,就當我在做多餘的事,”他稍微湊近了些,“如果你能不把他當朋友看——”
“咖啡好了。”不二将咖啡放到兩人的餐盤前,拉開櫻井願旁邊的椅子就座,“你們在讨論什麼嗎?”
“……不,什麼也沒有。”裕太低頭吃起了可麗餅,随後話題因為第三人的加入自然而然地遷移了。
這個中止的對話令願在意得不得了,她沒有遲鈍到認為周助君出現的時機純屬偶然。
也就是說,他不希望裕太君的話繼續,或者覺得裕太不應該這樣講。
如果這個方向沒錯,那重點就在于「多餘的事情」和「不把他當朋友看」,但最近她和周助君的關系并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吵架和鬧别扭這樣的事從未有過,上周還一起去圖書館借書,約好了等看完後互相分享讀書筆記。
如果跳出朋友這層關系,那不就是鄰居和青梅竹馬嘛。可是說到青梅竹馬,「從小就一起玩的朋友」和現在他們的「朋友」關系也沒有本質上的區别,為什麼裕太會那樣說呢?
「從小就一起玩」,這個定語讓願回想起初次見面時的情景。暑假跟着父母去海邊痛快地玩了一周,回來時膚色和手裡的巧克力不相上下。當時由美姐領着兩兄弟過來拜訪,面對周助君自然伸出的手,願怎麼也不好意思回握。
對比太明顯啦!而且和對方還是第一次見面。
當然,小孩子之間建立友誼比大人要來得快,不多久願就主動請纓向他們介紹起附近的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哪裡是“秘密基地”、哪間商店零食種類更多、哪條路上能捉到很大的蟬和獨角仙,與雙眼放光、躍躍欲試的裕太君不同,周助君一直微笑着認真聽她說話。
回憶起來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雖然自己比起小時候好像沒什麼長進,但他們兄弟都成長為很出色的男生了,這點撇開朋友的主觀因素不談,是客觀評價也不能否認的。
哎,越想越遠了,還是先把之前借的書看完比較重要。連續幾天為段考忙碌,桌面與考試無關的書籍都收進了書架,願把書抽出來時,一張小紙條随之飄落。
是修學旅行途中抽到的一張簽文,因為同時具備了幸運數字和「大吉」,她帶回來後打算珍藏起來,為了使折痕淡化,還特意把它壓在好幾本書中間。
簽文已經變得相當平整,密集的小黑字所構成的内容裡,标紅的「戀愛」格外顯眼,而當時的她忙于行程并沒有細看。
「本命戀人一直就在最近的地方守護着你,請盡快察覺彼此的情感吧。」
這與由美姐的占蔔結論出奇一緻。卡住齒輪的小石子碎裂,淹沒在日常中的細節終于如齒輪組般互相咬合,帶動思緒飛快運轉。
“要仔細留意身邊的異性咯”“你這根本就是對照具體的人來提條件吧”“如果你能不把他當朋友看”“被那樣稱呼,會讓你感到困擾嗎”“要不要今後也繼續當裕太的姐姐呢”——
“怎麼會?!诶,騙人的吧!”
願幾乎從椅子上直接蹦起,窗外拂來的微風提醒着她,現在雙頰的溫度究竟有多高。對面窗戶的百葉窗在風力的作用下輕輕搖曳,想到窗後的人,她手忙腳亂地拉上了自己這邊的窗簾,一頭紮進被子裡。
會是她想的那樣嗎?相識的時間占據了人生的大部分,她的本能始終把對方的定位設置為朋友,一直以來還沒有将周助君放到異性的角度上思考過。
那個發自内心的溫柔與尊重别人的人,那個内心細膩堅定又不乏理性和執着的人,那個舉止有禮、愛好豐富的人,那個有趣的人。
那個教會她滑冰的人,那個熱衷于說服她一起享受辣味的人,那個出現在她每一本相冊裡的人。
那個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在身邊的人。
不二周助。
眼淚自顧自地湧出,和體溫相同的液體,滑過臉頰時的觸感竟然是濕涼的。
真奇怪,為什麼會哭呢?明明心髒在猛烈撞擊胸腔,傳達出的情感并非悲傷。
「請盡快察覺彼此的情感吧。」
必須在回應前,先弄明白自己的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