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攝制公司專用的訪談室。
訪問對象早早赴約,距離約定的午後15時尚有不少餘裕。
例行的寒暄後,訪問正式開始。
“正如此前商談的内容,本次訪談主要是為了制作CLORis☆19十周年主題紀錄片進行取材,下面我們開始吧。首先,請淺川桑說說畢業時最令你印象深刻的事。”
“噢,那個時候确實發生了很多事情,如果說是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一封粉絲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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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今年秋季從CLORis☆19畢業。”
曾經設想過無數次宣布畢業時的心情,不過真正發生的時候竟然比預想的任何一次都要冷靜。觀衆席“噢”“诶”“怎麼會”各種聲音混雜,淺川祐理稍稍握緊了話筒,“是不久前向親友那邊得到建議後做出的選擇。加入CLORis後,和大家共同創造了許多閃耀的回憶,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應援。在畢業前的時間裡,我會繼續以CLORis成員的身份積極活動的。”
停滞的音樂再次流動,按照預定表演順序,淺川祐理退下舞台。
團體經紀人黑木桑看見她,歎了口氣:“辛苦了。”
從CLORis開始甄選成員的那天起就認識了這孩子,迄今為止,兩千多天裡的祐理是怎樣跌跌撞撞地成長為現在的模樣,她一直看在眼裡。
尤其是這一兩年,公司和成員的某些行為數次動搖着祐理的決心,直到近日,她才做出了決斷。不過,契機是什麼呢?
後面的環節沒有安排參與,淺川祐理摘下演出服配套的裝飾,随着頭發生長,先前出于工作需要染的黑色已經不太明顯,發根處的棕色逐漸連成一片。
天生的棕發在參加甄選和CLORis成立初期給她惹來了不少誤解,在握手會上就有一名男飯直言不諱,說這個年紀就染發一定是不良。
在這之後的幾年,發色是成員和飯調侃她時最常用的梗,直到原先保持黑發的部分成員染發後,才逐漸被淡忘。
離開劇場前,黑木桑照例将上月的粉絲來信交給祐理。在尊重成員和粉絲隐私方面,她向來平衡得很好,因此,那封言辭鋒利的信件才得以親手被淺川祐理拆開閱讀。
「起跑線相近、和你合作過的若手們都已經嶄露頭角為大衆所熟知,我再也無法忍受,隻有你為了逐漸喪失活力和初心的CLORis毫無意義地消耗自己,被當成墊腳石和障礙物。
你的付出是無法在現在這個CLORis得到回報的,作為對你的努力的感謝,得到的隻有嘲諷和不加掩飾的惡意,還有和你的夢想越來越遠的距離。這不隻是我的觀點,也是很多祐理飯交流時都認可的想法。
比起魚目混珠,明珠蒙塵更讓人痛心。我知道,不管追随祐理多久,自己都沒有權利幹涉你的選擇。當我注視着在舞台上光芒萬丈的你,那份即使承受着超出身體負荷的痛苦也要燃盡生命的熱情,我終于能明白,不肯妥協的才是你,盡走遠路的才是你,執迷不悟的才是你,自我中心的才是你,我喜歡、一直以來所憧憬的正是這樣的你。
所以,請原諒我用非常過分的字眼寫下了這封信。我們由衷地希望,祐理能擁抱夢想,收獲幸福,不管是作為以□□為志向的偶像,還是作為這顆星球上茫茫人海中的一員。」
對淺川祐理來說,這封信在語言上還不至于到「過分」的程度,比這個難聽刺骨得多的、完全出于惡意的話語,不管是握手會,還是SNS、官方直播間等平台,她在更早的時期就已經習以為常。真正觸動她的是字裡行間仿佛要溢出的焦心和關切,像極了往常媽媽指正自己時的語氣。
她當然清楚,不可能一輩子當偶像,總有一天是要畢業的,隻是這個期限從最開始的“我想盡可能久地作為偶像活躍在舞台上”,一點點模糊褪色。
CLORis就像是一輛終點站叫「夢想」的列車,看似站點明确,但誰也猜不準離到站的時刻究竟還要多久。駛過平原,穿梭于隧道,跨越山峰,見證了無數絢麗的風景,有人率先抵達了她們的終點,有人在途中找到了更重要的東西,有人選擇換乘,還更多的人滿懷憧憬乘上這趟列車,目送同伴遠去,迎來新的朋友,在數不清的相逢和離别中成長。
屬于她的終點會是哪裡?每一次停駐都能聽到報站聲,似近似遠,似是而非,時而便會聽到來自身邊的問詢:“祐理,是你到站嗎/還要多久你才到站呢?”
還不行噢,再等等吧。心底的聲音這樣說着,直到抵達目的地的歸屬感和旅程結束的不舍日益清晰,她收到這封粉絲來信,聽見屬于淺川祐理的悠長哨音。
該下車了。
她撥通那個電話:“黑木桑,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二)“畢業時發生了哪些有趣或者值得紀念的事情呢?”
“是呢,最後幾場握手會從來自各地的祐理推們聯合準備了驚喜,從已經畢業的同期,還有非常可愛的後輩們那裡都收到了很多祝福,期間圍繞畢業演唱會和公演的準備呀彩排呀還有正式演出等等也是各種各樣的趣事不斷,真的創造了很多珍貴的回憶。當然,以伴娘的身份被前輩的邀請參加她的婚禮這件事也很值得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