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珏深深看他一眼,無奈歎息:“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勉強。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便着人去侯府尋我,千萬莫同我客氣。”
“多謝。”
崔朗同雲珏、雲珩道了謝,走到妻女身邊,小聲的安撫了幾句,郭婷婷果然不哭了。
崔朗将丫鬟取來的鬥篷包裹住女兒,将其從妻子懷中抱過來。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如同擔心驚醒熟睡的女兒,看的人心裡很不好受。
郭婷婷又落下淚來,但她很快抹去眼淚,也用鬥篷裹住自己,戴上兜帽擋住哭花了的臉,随着夫君從後門離開。
雲珩心裡有些發悶。
這位崔翰林崔朗就如同那戲台上的才子,出身貧寒,憑借自己的才學得中狀元。中狀元之後,卻不與戲詞相同。
他被英國公相中,榜下捉婿捉了回去,當年便同郭婷婷成了婚。
他很是簡樸,一開始雖住在英國公府,但他努力存了些銀子,兩人于外面置了宅子,将遠在老家的寡母和妹妹接來了京都。
兩人成婚三年才有了一個女兒,是以十分寵愛。
這樣捧在手心裡的嬌嬌女突然沒了,不僅來不及尋找真兇,還要礙于不能打攪了旁人的壽宴,悄然離開,這須得多大的忍耐,才壓得下這樣的痛啊。
如果他當年沒有做了英國公府的贅婿,是否不用忍受今日的苦楚?
跟着兄長回到宴會上,雲珩依舊悶悶不樂。
見主人家言笑晏晏的招呼衆人吃酒,方才一直陪在身邊的郭家大公子此時亦是端着酒杯同衆人寒暄,他便更是煩躁。
待看到謝奕頂着腦袋上紅腫的包同賀家兄弟說笑時,他更是恨不得當場揭穿他僞善的真面目。
可是,他不能。
皎皎姐姐依然盼着嫁給他,他能叫謝奕丢臉,卻不能叫皎皎姐姐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指指點點。
待郭大公子過來敬酒之時,他煩躁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一幕被不遠處的宋妙筠看在眼裡,眼底閃過一絲妒意。
從方才雲珩進來之時,她便注意到他了。
聽聞他這次不僅逃過一劫,還被聖上破格提拔做了工部尚書,簡直荒天下之大稽!
就雲珩那胸無點墨,沖動魯莽的性子,他能當好什麼官!
雖然雲珩這一世的走向同上一世不同,她也不覺得雲珩能改變什麼。
畢竟,她知曉大魏朝遲早要完,是因為朝中蛀蟲太多,社稷早就岌岌可危,這可不是區區一個人能改變的。
而謝奕,才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她要嫁人,也要嫁給這樣的真男人。
上一世她不知情,跟着雲珩白白吃了一世的苦。重生才知曉,他竟然一直愛慕宋晚那個賤人!
她上一世是多麼眼瞎,才沒看到雲珩對宋晚的與衆不同?
方才不過是謝奕同宋晚對視一眼,他便惱的喝悶酒?
呵,簡直可笑!
既然你那麼愛宋晚,那這輩子,就讓她陪着你吃苦吧,也不枉費你癡愛她一場。
轉眼,她就瞧見謝奕端着酒杯,去給雲珏和雲珩敬酒。
她心下有些愉悅,覺得謝奕這是為了自己,去向雲珩宣戰了。遂得意的昂了昂頭顱,舉箸佯裝漫不經心的夾菜,實則将所有心神都放在了那處。
兩人寒暄一番,便聽雲珏驚訝問道:“謝公子的額頭這是怎麼了?”
宋妙筠緊張的捏緊了手中的筷子,擡眸看向宋晚。
此時宋晚的眼睛還紅着,她擔心是宋晚撞見了她和謝奕之事,這才哭紅了眼。又怕她嚷嚷出來,叫衆人皆知曉,壞了她和奕哥哥的名聲。
一時之間,便覺口中佳肴實難下咽,遂放下筷子,認真的聽那邊的動靜。
謝奕笑了笑,坦蕩回答:“方才去假山處不小心撞到了頭,叫慎之兄看笑話了。”
雲珩面色微冷,冷笑連連:“聽聞英國公府野物不少,特别是那假山處,即可乘涼又能遮掩,莫不是你過去,驚擾了湖中的野鴛鴦,被吓的撞了石頭吧?”
宋妙筠吓的猛然攥緊手中的錦帕,尾指的指甲徒然斷裂,尖銳的痛感叫她臉色一白。
不敢再瞧那邊,趕忙低下頭,穩住欲跳出胸口的心髒。
謝奕卻是面不改色,笑着回道:“行之依然同幼時一般愛說笑。”
“誰同你玩笑。”雲珩煩躁的很,連同他周旋都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