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千尋已經下了水,小厮再阻攔也沒用了,隻好答應着,心驚膽戰的左顧右盼,生怕有人來瞧見了。
好在千尋很快就回來,雲珩二話不說的出了院子。
那小厮終于松了口氣,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雲二爺,您這侍衛濕了衣裳,恐沾染了寒氣,不若小人去取件衣裳來給他換上吧。”
“不用了,院子小爺已經瞧完了,趕着回去找工匠出主意,就不回去了。”雲珩擺擺手,“你去同你家主子招呼一聲,就說我的侍衛不小心落水,失了體面,我同他先回去了。”
小厮見雲珩連理由都替他想好了,可見此事是根本不會被主子知曉,這才眉開眼笑起來,嘴上說了許多好話,親自将人送去大門口。
想到什麼,雲珩問他:“聽聞郭二夫人将崔夫人的嫁妝拉了回來,那郭嬷嬷可也一道回來了?”
“并未呢。”小厮左右瞧瞧,見無人,這才小聲說道,“郭嬷嬷忠義,說要在崔府待到查出真相為止。如今我們老太君還不知姑奶奶已經沒了,念叨了許久姑奶奶和小小姐了,都不敢在她跟前提及此事。”
雲珩了然,幾人行到大門口,雲珩道了一句“節哀”,便上了馬車。
待馬車出了巷子,雲珩便湊到門邊小聲問道:“那水下的暗道多大,可能通過人?”
“我這身闆的不成,但是小孩子可以。”千尋道。
雲珩問:“你覺得靈犀能不能穿過去?”
千尋回憶了一下靈犀的體量,點頭道:“可以。”
如此,雲珩心中就有數了。
萬事俱備,隻差一件,就是靈犀殺人的動機。
按理來說,靈犀是第一次進京,與崔府和英國公府應當沒有瓜葛,為何會去殺人?
難道,她是崔朗那位表妹的親人?
雲珩又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崔老夫人和崔玥都是那表妹的親人,若靈犀真是那人的親人,他們應該也認識。若是女兒……崔玥也否認了這個說法。
雲珩一時想不出來,便作罷了。待派去打探消息之人回來,再做決斷不遲。
隻是尚未等到打探消息之人,卻等來了一位意想不到之人,範離。
彼時他還穿着官袍,顯然是剛剛下職,便迫不及待趕來。
雲珩問道:“範大人是來尋長兄的?他如今不在府上,你先進來坐坐等他吧。”
“不,我是來找你的。”範離面容清冷,目光堅定,紅色官袍穿在他的身上,将其襯得多了幾分濃秣。
對上雲珩驚訝的目光,他低聲解釋:“是同崔玥殺人一事有關。”
聞言,雲珩速速将其請進門來,将其帶去了自己的書房。
說是他的書房,實則是宋晚嫁進門來之後才打理出來供他讀書之處。
兩人面對面坐下,雲珩才開口道:“範大人知曉其中内情?”
“所知不多,但是我能保證,殺人的不是崔玥,她是被陷害的。”範離深吸一口氣,這才一字一句說道,“崔夫人死的那日子時,崔玥同我在一處。”
“什麼!”雲珩驚訝的将桌上的杯子打翻落了地,澆了一身的茶水,可他渾不在意,探過身去低聲詢問,“你們二人,你們……”
“沒有。”知曉他想說什麼,範離連忙打斷,面上有些窘迫,向來清冷瓷白的面皮上飄了浸潤出淡淡的粉色。
打開了話頭,後面的話便好說了,範離一五一十的将當日之事說明。
“當日你大婚,我受邀前來吃喜酒。酒過三巡,我提前離席,卻在我住所附近被崔玥攔下。彼時她穿着并不合身的粗布衣裳,手裡牽着馬,馬背上還帶了一個包袱。見了我,她問我要不要同她私奔。”
注意到雲珩突然變得饒有興味的目光,範離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握緊,又繼續說道,“我沒有答應,并勸她不要沖動。她哭着說她的母親非要她嫁給郭大爺,她不願意,若是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她甯願死。可我亦有心儀之人,不能答應她。
後來下起雨來,我擔心她的安危,便将她請進家中避雨,我們二人聊了許久,她情緒穩定下來。待雨停之後,我便将她送了回去。所以,崔玥不可能是殺崔夫人的兇手。”
雲珩全然不顧他說的這許多,興緻勃勃的問道:“範大人有心儀之人了?是哪家的千金?”
範離:“……”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雲珩,閉着嘴不說話,直直的與他對視。
半晌,雲珩終于敗下陣來:“好好好,不說便不說,生氣做什麼。”
範離覺得他甚是荒缪,這樣偏離主題,到底能不能破獲此案?
他直截了當的問:“大人什麼時候能把崔玥放出來?”
“你能在大庭廣衆之下,為她作證嗎?”雲珩反問他。
範離不說話了。
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