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荏八月,草長莺飛,百花争豔。
宋晚靠在貴妃榻上,神色恹恹。
自從半年前與北鞑那人對了一招,傷到胳膊,到如今還未好全。不碰冰涼還好,若是冷着了,便會酸脹難忍。
但夏日炎炎,沒有冰盞,更是難熬。
近日熱的厲害,不放冰盞頃刻間便能叫汗珠浸濕了衣裳,可将将放上不足半個時辰,胳膊便酸痛起來。
春岚腳步匆匆的進了院子,路過幾個冒着暑熱粘知了的小太監宮女,蹙着眉頭進了屋。
“你們且先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宋晚擡了擡眼皮,見她面色凝重,待屋門關上,這才問道:“發生了何事?怎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就是出大事了!”春岚搬了繡墩走到她跟前坐好,這才小聲說道,“有人找您去設飾,在驿站!”
宋晚神色一變。
星露更是驚呼一聲,小聲說道:“那不是秀女們住的地方嗎!”
“是!”春岚隻覺得牙齒打顫,“翠娘傳信,說是教習的焦嬷嬷着人前去,給的報酬也豐厚,說是受不住暑熱去了的,不會叫咱們惹上官司。”
“可通報宮裡了?”宋晚問道。
春岚搖頭:“翠娘問了,那人隻說叫咱們放心,旁的再不多說。翠娘覺得此事兇險,本想推拒,那人卻說叫您親自去談。”
宋晚思量片刻,道:“衆人皆知阮娘子是大理寺卿的仵作,焦嬷嬷應當不敢将此事嫁禍于我。待我去問過長公主再做定奪。”
此事按說驿站應當要先報到大理寺去立案,問雲珩最為妥帖。
但一來這也屬于聖上家事,長公主同為女子,也好說話些。二來便是今年科考的學子安置的差不多了,雲珩忙于應酬,時常回來的很晚,找他不如找長公主來的快。
瞧着時辰還早,在房中躺着也是無聊,宋晚便叫星露給自己梳妝打扮,前去長公主的院子請安。
将将抵達,宮嬷嬷便迎了出來:“方才殿下還說起少奶奶你來,你便來了。”
“母親可是有事尋我?”宋晚詫異問道。
“是有件事要問一問你的意思。”宮嬷嬷笑着說道,“外面日頭大,還是進屋裡叫殿下同你說罷。”
宋晚應着,進了門。
長陽長公主見了她便笑着招呼到自己身邊坐下,拉着她的手愛憐的說道:“你還不知曉吧?覓雙有了身孕,如今兩個月了。”
“當真?”宋晚驚喜,“這可是大喜事!”
“确實是喜事,隻是如今同秀女入宮的日子沖撞了,她不好出面。”長陽長公主面上憂愁頓現。
宋晚順理成章的問道:“秀女還能如期進宮嗎?”
“此話怎講?”長陽長公主同宮嬷嬷均是一臉疑惑。
宋晚驚訝:“母親不知嗎?有一秀女因暑熱去世,前去看顧的焦嬷嬷尋到了阮荷阮娘子那裡,叫她去設飾。秀女少了一個,應當要補齊之後再進宮吧?還是已經補齊了?”
長陽長公主臉色一變,同宮嬷嬷對視一眼。
宋晚察言觀色,問道:“母親沒得到消息嗎?”
“恐怕不止本宮沒得到消息,就連宮中都不知情!”長陽長公主冷着臉說道。
宮嬷嬷歎息一聲,解釋道:“皇後娘娘剛剛派人送來消息,說秀女三日後入宮,叫大少奶奶入宮陪同。若是知情,應當不會安排的如此倉促。”
“怪不得。”宋晚道,“阮娘子的婢女問可告知了宮裡,對方隻說叫她安心,旁的沒說,原來竟是不知情。”
長陽長公主思量片刻,問:“那阮娘子可是行之那個仵作?”
“正是。”宋晚應着。
“那你同她說,叫她應下此事,但設飾之時想辦法驗屍,瞧瞧可确實是暑熱死的。若有疑點,速速報給行之。”
長陽長公主囑咐完,又問,“好孩子,你可知曉他們何時設飾?”
宋晚搖頭:“阮娘子還未答應,若是答應了,應當很快吧。”
長陽道:“最晚在今晚,明早我就要知曉一切,趁着我進宮謝絕皇後娘娘的安排,順便将此事告知于她。”
“是,皎皎回去便着人傳話。”宋晚應着,又問道,“方才嬷嬷說母親有事同皎皎說,是為何事?”
長陽長公主歎息一聲:“我原本想問問你的意思,願不願意替你嫂嫂進宮去。現如今看來這差事不好辦,咱們還是莫要惹禍上身。”
宋晚亦是覺得此時粘上此事不妥當。
春闱一事揪出北鞑細作,聖上同舅舅秘密調查了半年,尚未找出那剩餘四人是誰。此事恐怕與那細作相關,不沾手也是好事。
是以,她也并未謙遜應承,隻乖巧聽話。
長陽長公主惦記着設飾一事,便叫宋晚先回去給“阮荷”送信兒。
回到院子,宋晚便對春岚道:“你且去叫翠娘應承下來,告知對方,我隻有今晚戌時有空,過時不候。”
沒過多久,翠娘便傳來消息,對方答應了。
酉時陪着長陽長公主用了晚膳,宋晚便通過地道去了五柳巷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