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愚被雲珩一句話問懵了,跪在原地,呆呆地擡頭看他。
雲珩坐在椅子上,雲淡風輕的說道:“令愛入宮也是殺死了一個秀女才得以頂替身份,不知她有何要事,非要入宮不可呢?”
“大人,寶珠進宮不是被驿站的人抓進去的嗎?怎麼是她殺了秀女進去的?”喬愚震驚的無以複加,連聲解釋。
“你不知曉?”雲珩擡眼瞧他,“你喬家為了安排喬寶珠進宮,聯合焦嬷嬷将一名無辜秀女殺害,再演一出被驿站之人誤抓的戲碼,連我長陽侯府同骠騎将軍府都做了你的掩飾,你還在這裡同我裝傻!”
喬愚愈發的惶恐起來,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他緊緊的盯着雲珩,大聲解釋:“大人何出此言!我喬家能有今日,全都仰仗聖上看重,和長陽侯府同骠騎将軍府庇護,怎麼敢戲弄你們啊!這其中定有誤會!”
雲珩細細的打量着他,劍眉微挑:“哦?那你說說,喬寶珠婚期在即,為何又在秀女入宮那日,叫喬寶珠約了賀家人同我府上女眷前去九首山?”
說起此事,喬愚歎息一聲:“此事原是賴我。若不是我擔心那北鞑細作一事影響了寶珠的名聲,叫她日後不好議親,便不會這般早的給她定下婚事。她不想成婚,鬧了半月,突然說要去九首山避暑,又說約了貴府同賀府的女眷,我哪裡敢不答應……”
“所以,這一切都是喬寶珠一人的謀劃,你并不知情?”雲珩問他。
喬愚一愣。
雲珩也不同他打啞迷,直接了當的說道:“秀女入宮當日,我夫人在儲秀宮尋到令愛,她口口聲聲說為了入宮,聯合驿站之人做了這出戲。驿站原先死的那名秀女,是她下了假死藥之故,目的就是頂替她入宮。”
對上喬愚震驚的目光,雲珩一字一句的說道:“而那名秀女,于今日擡回大理寺,經仵作驗屍發現,那名秀女實則在當日便死了,并無假死一說。”
聽雲珩說完這些話,喬愚整個人都傻了。
他嘴唇歙動半晌,隻猶豫着說道:“那秀女會不會是死于旁的事……”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自己都覺得這個可能性極低。
雲珩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既然你說這一切都是令愛瞞着你所為,那你可知曉她入宮前都和什麼人接觸過?若是能查到她是被人蒙騙,自己并未主動殺人,我也可向聖上陳情,将令愛放出來。”
他看着喬愚,面上帶上幾分誘哄:“況且,我們也算姻親,我也不好讓寶珠妹妹在我手中受了冤枉。”
喬愚心中升騰起一絲希翼,眼神卻又暗淡下去:“自從我給她訂了婚事,寶珠就不肯見我,她見了何人,我一時也不知曉……”
生怕雲珩不耐煩,他連忙說道:“我去将寶珠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綁來問問,今日定給大人一個交代!”
“不必如此興師動衆。”
雲珩對上喬愚緊張的目光,輕聲解釋道,“我之所以親自上門,是有一個考量。你知曉範離一案,聖上答應将他那一雙屬下放走,實則是為誘餌,目的是釣出旁的細作。我懷疑,寶珠妹妹入宮,或是受了那些人的蠱惑。
你也知曉,寶珠妹妹對範離情根深種,當時那雙屬下也是帶着範離的屍首走。若是北鞑細作以範離當日是假死脫身為由哄騙寶珠妹妹,也未可知。”
“大人,這……”
雲珩食指抵唇,打斷了喬愚的辯白:“此事不可大肆宣揚,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量,若是想通了,明日午時你去大理寺門口等我。若是你沒去,我便知曉了。”
喬愚心裡咯噔一下。
知曉什麼雖然沒說,但是他一下子便想明白,若是明日他沒去大理寺,不光喬寶珠完了,整個喬府都完了!
與北鞑勾結是為叛國,何況他還是皇商,家中财富富可敵國。若是聖上疑心于他,他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
幾乎是頃刻間,他便明白了這個道理,立刻磕頭道:“明日草民必準時到達!”
雲珩站起身來,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有一晚上的時間考量,不必如此急切的答應。本官還有公務在身,便不久留了,告辭。”
“恭送大人!”喬愚顫抖着身子磕了個頭,連忙爬起來,親自将人送出去。
待上了馬車,出了喬府的院子,走了不多遠,千尋便察覺出不對。
他仔細确認了一遍,低聲對雲珩道:“大人,有人在跟蹤我們。”
雲珩默了默,道:“不用理會,回府去。”
“是。”
千尋立刻在前面的路口拐了方向,往侯府趕去。
此時,宋晚還不知曉雲珩并沒有按照之前的安排去大理寺辦公,而是回了侯府。
她将将走到驿站附近,在暗中仔細觀察了片刻,發現裡面竟然果真空無一人。
驿站乃是官辦,但在尋常時候也可接待百姓。隻是價格高于客棧,又遠在郊區,多有不便,是以并無什麼生意。
即便如此,客棧之中也有人打理。
為何現在卻空無一人?
她壓下心底的疑惑,按照記憶走進當時停放秀女屍體的房間。
一進門,她便嗅到一股濃郁的屍臭味,顯然大理寺的衙役是從這裡帶走的屍體。而當時自己給那秀女設飾完畢之後,也無人再來管那屍首。
宋晚微微蹙眉。
既然屍首無人管,為何要花那樣多的銀錢來請她設飾?尋個平常屍妝師便罷了。
再者,秀女死亡,朝廷會劃撥賠償款。無人來領屍首,那賠償款現在在誰的手上?
腦袋裡無數個問題,宋晚掏出面巾将口鼻掩上,慢慢的往裡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