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了雲間錦繡坊的後院便停了下來。
宋晚下了馬車,被夾雜着水汽的狂風撲了一臉。她眯了眯眼睛,才緩緩下了馬車。
外頭已然昏暗下來,遠處悶雷滾滾,仿佛孕育着一場狂風驟雨。
宋晚随着九兒的指引,穿過湖中小橋。
待行到水窮處,忽見一水榭立在花叢錦簇處。
九兒在水榭前停下腳步,恭敬的對宋晚道:“賀老闆,我家掌櫃就在裡面等候,賀老闆請。”
宋晚瞧着近在咫尺的水榭,面露猶豫。
此處背風,外頭的狂風在此處減了力道。
水榭四周圍着绯色薄紗,正随着稀碎的風緩緩飄舞,頗有幾分奢靡迤逦的氣氛。
薄紗将裡面的一應事物遮擋住,朦朦胧胧,根本瞧不清裡頭是何場景,也看不見錢幺娘身在何處。
“我……”
“奴婢告退。”
宋晚剛剛開口,九兒便朝她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宋晚瞧着九兒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步之遙的水榭,思量片刻,大步朝水榭走去。
待走到入口處,隔着薄紗,宋晚終于瞧見裡頭的貴妃榻上靠着一個人影,她垂眸拱手道。
“在下賀頌,前來拜見。”
“進來吧。”
聲音嬌媚粘膩,聽得宋晚眉頭一皺。
頓了頓,她才掀了薄紗走了進去。
隻瞧了一眼,便立刻背過身去:“錢掌櫃這是何意?”
“賀老闆為何不敢看奴家?”
錢幺娘嗓音甜膩,赤着一雙玉足踩在地上,行動處,懸挂在足踝上的銀鈴叮呤作響,攝人心魂。
她身上隻着了一席妃色薄紗,更襯得她肌膚雪白,身姿搖曳,一步步走向宋晚。
一隻柔荑落在腰間,宋晚情不自禁繃住了身子,她聲音顫抖着,低聲道:“錢掌櫃,請自重!”
“自重?”
錢幺娘輕笑一聲,如銀鈴炸響,清脆嬌媚,轉至她面前。
見她緊閉雙眼,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珠凝出,更是笑得花枝亂顫,“賀老闆這是怎麼了?可是病了?”
說着,她伸手欲按向宋晚的胸口。
宋晚猛然抓住她的手,眼神凜冽:“錢掌櫃!”
錢幺娘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愈發的嬌媚:“奴家請賀老闆前來,隻是為了談生意,賀老闆對奴家動手動腳的是做甚?”
宋晚像是被燙到一般,猛然松開她的手腕,深吸一口氣,急急說道:“賀某還有事,恕不多陪,告辭!”
“賀老闆因何而來,可是忘了?”錢幺娘慢條斯理的将一縷青絲繞至指尖纏繞,靜靜的看着宋晚。
見她果然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愈發松弛起來。
“在此之前,奴家想問賀老闆,為何突然要走?”
“内子害怕,不敢久留。”宋晚垂眸說着,“再加上天氣轉好,再不趕路,怕耽誤了字畫節。”
錢幺娘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笑出聲來:“若是之前,賀老闆說這話,我定然不會懷疑。隻是衆所周知,賀老闆的夫人是個男子,他怎麼會如此膽小呢?”
宋晚垂眸不接話,隻問道:“錢掌櫃讓婢女傳話,說能給我想要的,是什麼東西?又如何給我?”
“賀老闆果然心急。”
錢幺娘緩緩走向竹制案幾,足下銀鈴叮當作響,她席地而坐,朝宋晚招招手。
“賀老闆若是想知道,不若過來陪奴家喝一杯,這事兒啊,一時半會兒的說不清楚。”
宋晚頓了頓,終于舉步過去。
到了裡面,才發現地上鋪的都是上好的厚實的羊絨地毯,席地而坐,并不覺涼意。
宋晚用手摸了摸地毯,這樣好的材質,她也隻在漠北那會兒得過一塊兒。彼時冬日,舅母裁了給她做冬衣穿,比尋常的棉衣暖和許多,狂風都吹不透。
她記得,那塊兒羊絨的皮子,是大舅舅清繳了一隊北鞑兵,在那個首領處搜來的。
回到京都後,她再沒有見過那樣成色極佳的皮毛,便是貢品,也沒有現在腳下這一條好。
錢幺娘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拿到這種極品的貨,還如此糟踐?
“賀老闆在想什麼?”
面前多了一杯酒。
宋晚回神,眸光轉淡,淡定的看着錢幺娘收回的手:“隻是想起家中人罷了。錢掌櫃有話直說,賀某洗耳恭聽。”
錢幺娘再沒有拐彎抹角,順勢說道:“賀老闆的家人,不想成全你們二位,所以你們才跑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