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歡笑了笑,說了聲“行”,轉頭又拿起核桃鉗折騰桌子上的小核桃。楚群皺着眉頭看樓歡從夾出來的碎屑堆裡挑肉,實在沒忍住,從他手裡搶過鉗子給他做示範:“诶呀,你看準位置,别用那麼大力氣,壓下去的時候有點數。喏,你看。”
他攤開掌心,撥弄了一下核桃殼,露出四分之一塊完整的核桃肉。
樓歡指着碎片大笑:“你不也夾碎了。”
楚群惡狠狠的:“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吃。”樓歡飛快地把完整的核桃肉扔進了嘴裡,之後又用手指在楚群手裡扒拉着挑挑揀揀。
手心裡的觸感特别像楚群大學那會兒和樓歡去廣場上喂鴿子時的感受,看着鴿子的小腦袋在掌心裡啄食着玉米粒,又癢又有趣,又讓人有點兒心慌。
“癢。”楚群猛地抽開手,核桃碎屑随着他的動作灑落在白色的瓷磚上。
樓歡瞪大眼睛:“等會兒你掃地!”
“你少來,你剛才夾核桃的時候地上就一塌糊塗了!”楚群反唇相譏。
樓歡開始指着地上的碎屑和他掰扯哪一部分該誰負責。分了楚河漢界、各自打掃幹淨後,樓歡一屁股坐回了沙發上,擺了擺手:“不說我了,你呢?接下去什麼安排?”
“有幾個項目在談着,确定下來之後就要進組了。還有......”楚群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打算搬去燕京。”
樓歡直起腰,驚訝地瞪大眼睛:“這麼突然?”
“也不算突然吧,哪怕在學校的時候大家也都說,當演員還是燕京機會多。”
楚群和張天奇的合作雖然受到了些争議,但到底還是在全國觀衆面前刷了臉熟,正式被領進了演藝圈的大門。因為起點高,他在同期裡也算是有名有姓能擔主的小生。
誠如張天奇所評價的,楚群的身上有股子勁兒,傲氣寫在臉上。但論起與人相交,他行事又處處妥帖,制片人和導演與他接觸下來,便極為欣賞他不卑不亢不谄媚的風骨,常和他說:“你不如還是搬到燕京來,咱們多聚、多聊。”
孔浩然見他時也說:“樓歡留滬城我理解,他戀家,你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似乎當時自己隻是被那個亮晶晶的眼神一看,就覺得留在滬城和他在一個單位也挺好的,别的什麼也來不及想。
楚群吸了吸鼻子,什麼都沒聞到——燕京的春天沒有滬城那樣霸道的玉蘭香氣,可那個曾經在春天爬樹折廣玉蘭、被老師抓到罵了一頓的家夥,也沒有留在滬城欣賞玉蘭花的時間了。
所以,他何必留在滬城呢?
“真決定了?”樓歡問。
“定了。”
“住哪兒沒定吧?”
聽出了樓歡語氣裡有些怪異的期待,楚群狐疑地眯起了眼睛:“沒定,你想幹嘛?”
“就是......我在燕京買了套房子......”樓歡語氣讷讷。
楚群驚訝道:“你也打算搬去燕京?”
“诶呀不是,”樓歡擺了擺手,“誰住那兒啊,天氣又幹燥,空氣質量又差,我爸媽也不願意挪地方。”
“那你幹嘛還買房。投資?”
樓歡抓了抓後腦勺:“其實沒想太清楚,就當時有個老闆說想認識一下,他是搞房地産的,一來二去領我去樓盤看了幾次,又說給打折,又說升值空間大什麼的......”
楚群聽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吃了片酸橘子壓下想罵醒樓歡的沖動,極力保持冷靜問道:“然後你就買房了?”
“他挺熱情的,人也不錯,聽他說得我覺得在燕京買套房子也不是不行......”
楚群嗤笑一聲,吐槽了句:“有錢燒的。”他轉念一想,品了品樓歡話裡“挺熱情”的意思,靈光一閃:“他請你吃了幾頓飯?”
樓歡“啊”了一聲,撇過頭去:“好幾頓吧......那鮑魚挺大的,聽說還挺貴,挺好吃的......”
楚群上下打量他,啧啧出聲:“在你身上的投資回報率真高啊。你傻就算了,你那個經紀人呢?也不攔着你?”
“買房是我自己的事嘛,又不是工作安排。”樓歡說,“不過江宇還挺支持我買房的,他一直說想讓我搬到燕京去,談項目方便些。”
“诶,别扯遠了。你要不到我買的那房子來住?精裝修,賣出來之前空置的時間就夠了,甲醛散得差不多了,買了家具就能直接入住。”樓歡說着就去扯楚群的手臂,“空着也是空着。”
滿打滿算,楚群在那間房子裡也就住了半年,很快就自己買了房子搬了出去。樓歡大概連一天都沒住過——長期空置的房子,住起來還沒酒店舒服。
聽說籌措違約金那會兒,樓歡直接把這房子低價賣了出去,就這和買入價相比也還賺了些,倒是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