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的焦香一路從廚房彌漫到客廳，楚群斜靠在沙發上，舌頭被熱牛奶燙得一陣麻木，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樓歡怎麼喜歡喝這個。”

這話一出口，他突然愣了神，想不通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就又想起了樓歡。明明已經一個多月不見了，可樓歡曾經說過的話、他的喜好，似乎總是在自己的生活中陰魂不散。

自己不管吃什麼、看什麼、玩什麼，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多想一句：樓歡會喜歡嗎？

真怪。

他雙手捧着陶瓷杯子，直到裡面的液體不再燙得令人受不住，所有的熱都鑽到了他的掌心裡，化作彙聚在心口的一團燥熱。他端起杯子，将牛奶一飲而盡。

【沒睡吧？】放下杯子後，他開始打字，【武戲訓練得怎麼樣？】

樓歡：【......誰不到十點就睡啊】

楚群：【？？前兩天十點多不回我消息的不是你？】

樓歡：【哦，那不叫睡覺，那叫累昏迷了[猛狗落淚.jpg]】

楚群盯着這句話的每個字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又盯着表情包腦補着樓歡裝委屈是怎樣一個神情，他會怎樣皺着臉、垂着眼睛，語調拐着彎地抱怨着。

等察覺到自己嘴角的上揚時，楚群暗罵了一句：“我到底什麼毛病？”

可他的手指還是不由自主地點到了視頻通話上。

隻響了一聲，屏幕上就出現了樓歡的臉。他昂着頭擡着下巴，眨了眨眼，似乎覺得離得太近了，又将手機的距離拉遠。

牛奶的燙再一次在楚群的血脈裡沸騰起來。

“你怎麼不穿衣服啊。”他有些不自在地說，反應過來後描補了一句，”跟我還要炫耀身材呢？“

“我在貼膏藥！”樓歡提高音量，鏡頭開始移動——肩、胸、腰......

樓歡并不是一個愛健身的人，所以他身上并沒有那種靠撸鐵堆出來的大塊肌肉，手臂和腿在男性裡還算得上纖細，隻是天生肩寬高挑，看起來并不孱弱，倒是分外勻稱。

可他脫了衣服，手臂和上身微微屈起時，又能明顯看出輕薄的肌肉線條，胸肌又是一種并不誇張的飽滿，沒有強勢的攻擊性，到顯出了一種奇異的柔和。

“你看，我兩邊肩都貼了膏藥，還有這兒......腰上。”

樓歡邊說邊指，鏡頭越過他腹部的肌肉線條，收入了他腰窩的畫面。與他的寬肩對比起來，他的腰線收得極細。他側身躺着，向楚群展示着側腰上的膏藥貼，可楚群的眼睛卻離不開若隐若現的背溝。

“行行行，看見了。”楚群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拿起杯子，想壓一壓心頭的火，喝進嘴裡的卻隻有空氣。他抿抿嘴，裝模作樣地咽了一下。

樓歡在那一頭悠悠地歎了口氣：“多少年沒拍打戲，老胳膊老腿了......”

楚群沒接話，樓歡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以前走在路上随便就能跳起來一個空翻，現在做一個都要運足氣。還有鯉魚打挺......”

鏡頭劇烈抖動起來，等畫面重新穩定下來，樓歡的頭已經快碰到天花闆了——很明顯，他這條剛才還蔫哒哒的懶鯉魚已經蹦哒了起來，咧着嘴特别得瑟地對楚群笑。

“看出來了，你還挺精神的，還是不夠累。”

“哪裡，”一聲悶響，樓歡又把自己摔回床上躺着，右手将手機舉得高高的，左手揉着肚子，“一做鯉魚打挺腹部肌肉就疼。”

楚群咂舌：“我怎麼覺得你就那麼開心呢？”

“我喜歡這戲。”樓歡特别認真地宣布，“我喜歡我演的人。”

楚群挑眉，猜測着：“大俠？特别帥？”

“不，普通人，很卑微，還有點懦弱。可他重義氣，”樓歡頓了頓，補充一句，“像我一樣。”

“切。”

樓歡沒理楚群的打岔，繼續道：“為了義氣，他也扛着成了個硬骨頭，最後也能幹成一件挺了不起的事。”

樓歡就開始聊起他的角色：他有一個非常普通的名字，叫阿大，在村裡田間喊一聲這個名字，能有五六個人回頭。

他除了村裡的家長裡短，也就關心一下秋收時官府要收多少糧食——聽說十年前，龍椅上坐的人還是另一個姓的時候，要交的錢糧比現在少一半——但他也記不真切了。

阿大父母就留下了幾畝薄田，一整年認真侍弄下來，去掉人頭稅，還不夠自己嚼用。他便大着膽子一狠心，又把田賣了一半，在鄉間收攏些大家閑時做的小東西，背上擔子進到鎮裡走街串巷當起了貨郎。

他不會武功，對江湖唯一的了解還是因為鎮子裡有人大聲地念告示，說朝廷頒布禁武令，未經官府允許私自習武者，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