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緩緩打開,裴瑾晞站在裴瑾疏的身後,拳頭逐漸握緊了,他準備開門就上去給那小王八蛋兩拳。
因為有裴瑾疏的阻擋,他看不清門口時什麼情況,隻聽得“啪”的一聲悶響傳來,同時裴瑾疏整個人驟然緊繃,一瞬之間,殺意滔天。
裴瑾晞有些疑惑地向前兩步,看清了門口的血人後,終于明白了那驚天的怒意是如何來的。
随着宗門打開,阻攔九方宸的結界也消散了。
九方宸沖了過去緊緊摟住了裴瑾疏的腰,他把臉埋在裴瑾疏懷裡,刹那間,他甚至不知道這已經是不是做戲了,他整個人的身子軟了下來,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摟住了。
“怎……怎麼回事?他們宗門不是宵禁後絕對不開的嗎?”家丁們慌了,看向李一良。
李一良也慌啊,他結巴道:“我怎麼知道!趕緊走!”
一行人轉身逃走,這時宗門之内傳來了深遠的鐘聲,響徹長夜。
裴瑾晞從裴瑾疏身側踏出道:“鳴鼎鐘響了,你先帶他去長明殿,谷微肯定也在,讓她給看看,我去追那些人回來後把宗門關上。”
說着裴瑾晞看了九方宸一眼,眼中情緒有些複雜。
這位師伯上輩子可是看他不順眼的很,仿佛裴瑾疏收他做徒弟就是粘上了甩都甩不掉的臭狗屎。
裴瑾疏點了點頭,抱起九方宸朝宗内走去,裴瑾晞飛身而下,沖那倉皇逃竄的喬家人追去。
九方宸摟着裴瑾疏的脖子,突然感覺裴瑾疏似乎在發抖,他心裡一驚,這人不會是寒症發作了吧?
裴瑾疏有自娘胎裡帶出來的寒症,有時一到深夜就會發作,發作時通體冰冷,胸口悶疼,甚至還會咳血。
不過這病一般在冬天時才會發作呀,現在還是夏天,怎麼……不對,裴瑾疏的身子還是暖的。
九方宸看向裴瑾疏的臉,臉色也正常,不是發作時紙一樣慘白。那他這顫抖,難不成是為了自己而生氣?
正想着,裴瑾疏已帶他來到了長明殿,殿裡宗主和其他幾位仙尊都在,甚至連一些高階弟子都趕到了。
裴瑾疏剛踏進殿門,雷子赫便急急地想問他怎麼開了宗門,可一見他懷裡的九方宸愣住了。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問些什麼,裴瑾晞緊随其後進了殿内,他對裴瑾疏道:“喬家人我都抓住了,綁在門外。”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雷子赫瞠目。
九方宸在殿中訴說了喬家是對待他的種種苛刑,衆人看着他一身傷痕和左臂上的封靈印臉色都是越來越難看。
跟着跑來正殿的隋膺更是壓不住暴脾氣,爆了一句粗口就沖出了正殿要去宰了那夥人,陸世忙追出去薅人。
看着風一樣沖出去的隋膺九方宸心裡感歎,就是這樣上輩子他才一直舍不得殺櫻櫻子啊。
等他說完,雷子赫擡手招了一高階弟子,讓他把那夥喬家人帶進來。
李管家踏入正殿之後立馬哭嚎着喊冤,說是九方宸不聽話,鬧得喬家雞飛狗跳,接着對裴瑾疏委屈道:“我們接小仙君走的時候,仙尊您也說過要是小仙君不聽話我們盡管教訓。”
聞言九方宸還沒來得及辯駁,裴瑾疏手邊的杯子直接被震碎,他隐忍的言語下盡是雷霆怒意:“我說的教訓不是用私刑,若是他真有你說的那麼不堪,為何不來九州雲崖告狀?為什麼不來找我這個當師尊的?”
裴瑾疏竟真的會為了自己而發怒啊。
九方宸心裡微微一動,旋即哭訴道:“宗主,師尊,我沒有不聽話,那喬尚德私德有虧,偷偷狎妓,還做了這等糜爛畫作。”
他從懷中扯出那幾張紙,交由高階弟子遞上前,那幾張春宮圖在幾位長老手中流過,看過的人都是一臉嫌惡。
隋膺扯着脖子想看,被裴瑾疏一眼瞪了回去。
李一良慌忙辯解:“你不要誣陷我家老爺!”
“我誣陷?你們老爺畫作裡女人的身子上可都寫着名字,他究竟幹沒幹這事,找那些女子一問便知。”
“呵,那又怎麼樣,你憑什麼管我們家事?”事到如今李管家幹脆梗直了脖子,“我們家老爺的私事你們九州雲崖也管不了吧?”
九方宸冷笑一聲,“是,花柳之事九州雲崖管不了也不屑管,但私制炸藥,拐賣和販制私鹽我們可管得了。”
話音剛落,那李一德的臉色直接變了,連座上長老都是大驚。
九方宸從乾坤袋中拿出那個盒子道:“喬家多年來借由收留流浪者之名,将這些人送到采石場賣苦力,幹危險的活,死傷者甚多卻隐瞞不報。并且從十年前,喬家就開始做販制私鹽的買賣,隻不過迫于九州雲崖的威勢沒能做大這項生意,喬家因此對九州雲崖恨之入骨,這也是他們折磨我的原因。這些是他們交易的憑據,和往來的書信。”
盒子打開,喬家虛僞的面具被撕下,一條條人命,一樁樁血案都在衆人面前展開。
雷子赫面色凝重,捏着一沓紙張問李一良:“這些都是全部嗎?”
李一良哆嗦着嘴說不出話來,喬家生意遍布四海,怎會隻有這點。
結束了,終于結束了,剩下的就不是他的事了。
九方宸全身放松了下來,前世他忘不了的冤屈,被埋沒的真相,今生洗淨了,也昭告了。
這場戲自己演的可真不賴。
可是......他環視着大殿内的這些人,他把五分疼唱出了十分苦,但有人看上去竟真像是十分心疼。
九方宸有些疑惑地偷偷打量裴瑾疏,後者正怒視着喬家人,修長的手緊緊握住座椅扶手,青筋暴起。
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因為喬家虐待自己等于打了他的臉?因為喬家販賣私鹽草菅人命?難道還能真是為了自己心疼不成?
忽然,胸口劇烈的疼痛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嘴角甚至溢出了鮮血。
見他突然咳血,裴瑾疏猛地從座上站了起來,兩步踏至他身邊,扶住他倒下的身體道:“你這是怎麼了?”
九方宸好不容易喘勻氣,咬牙道:“喬家主和喬夫人分居多年,喬夫人……她對我……”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話說到這個地步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有人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變态!”
哦呦诶,這句話居然不是來形容自己的了,真稀奇。
“我不從,喬夫人惱羞成怒往我身體裡打了七根鋼針,我運功逼出四根,還剩下三根取不出來。”
聞言九州雲崖衆人皆是變了臉色,裴瑾疏更是急道:“你怎麼不早說!”
九州雲崖的藥師谷微仙尊也已上前把住九方宸脈搏,将靈力小心探入他的身體。
片刻後,谷微仙尊面色難看地擡頭對裴瑾疏說:“兩根針在肺經,一根針緊貼心脈,他現在稍加妄動怕是有生命危險。”
“那可怎麼辦啊!”聞言雷子赫也沖了過來。
“不能讓他亂動了,”谷微咬了咬秀氣的嘴唇,“我得現在就把這三根針取出來。”
“困難嗎?”裴瑾疏問。
“難,若他體内有靈力,隻要護住經脈我便可輕易把針取出來,偏偏他的靈力被這封靈印封印了,我得慢慢取這鋼針,怕是會痛極。”
裴瑾疏看了一眼九方宸的手臂,兩指擡起便是要破開封靈印。
可谷微卻抓住了他的手,對他搖頭道:“你現在破開這封印,靈力翻湧起來,那幾根鋼針不一定被推向什麼地方,尤其是靠近心髒那根,說不定直接就打進心髒了。”
我的老天爺,谷微仙尊,我是信任你才敢這麼折騰自己,你居然都不自信這可不行啊!
九方宸暗暗叫苦,他的人生計劃還沒展開,不能就折在開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