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摔得不輕,暈暈乎乎擡起了頭,眼還未完全睜開便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好溫暖,是把自己從痛苦中拉出來的氣息,它直接順着那氣息的方向一個栽倒,躺在了九方宸靴子上。
九方宸無言地看着抱着自己鞋子的小東西,心道它要是知道自己剛剛打譜直接幹掉它估計就不是現在這幅樣子了。
他歎了口氣,俯身去撿躺在他鞋上的小獸。剛将那脊路獸提起來抱進懷裡,熟悉的銀紋衣襟便進入他的視線。
“我都不知道你這淨化術竟如此厲害。”頭頂傳來裴瑾疏的聲音。
九方宸心中暗罵一句,真是關心則亂,明明有裴瑾疏在隋膺怎麼會受傷。
“我……”九方宸正斟酌着想解釋,還沒等他說話,那接連受到震驚的崔老六又是吆喝了起來,“那那那那那!”
随着他的視線望去,一團白光正徐徐分裂開來,逐漸化作一個個女子的樣子,一共九人。
其中一個女子走向慶來,面露心疼之色,她擡手想摸摸慶來的臉,卻根本摸不到。
女子有些傷心地低頭,這時有人來到了她身後。
她回首見其他人正瞧着她,另一個稍胖些的女子開口道:“真是個好勇敢的孩子。”女子露出有些驕傲地笑意,她轉頭看向慶來,明知是徒勞,還是傾身親了親他的額頭。
隋膺看着這番景象濕了眼眶,他嘴唇微張,無聲地叫了一聲“母親”。
此時一雙溫暖有力的撫上他的肩膀,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他如今最安心的歸處。隋膺擦了擦眼睛擡起了頭,向後靠在了裴瑾疏身上。
一旁的九方宸抱着那還未睜開眼的脊路獸不知想些什麼。
那些女子向三人道謝,裴瑾疏的結界中,靈魂的聲音清晰可聞。
裴瑾疏搖頭道:“客氣,既然已經解開桎梏,諸位盡快去輪回道吧。”
女子們面露難色,裴瑾疏知道她們所想,正想說些什麼卻忽然止住了話語,他沉吟一下轉而說道:“若是你們想見家人一面,便盡快吧,太陽升起前你們必須離開。”
亡魂陰氣深重,與生者接觸多少折人陽氣。裴瑾疏本想告訴這些女人這件事,但想到他們在這地下壓制撫慰那脊路獸數十年,為的不就是家眷平安,見一面就見一面吧。
女人們露出欣喜的表情,急忙向自己的家去了。
而他們靜靜等在原地,等那些女子回來。
顫抖的聲音忽然響起,“完了……全完了。”老村長盯着破碎殘缺的路面喃喃自語。
還沒等其他人說什麼,那崔老六先開口罵道:“你這老東西還有臉說!你可真是心狠手辣,為了自己的富貴讓人家母子分離陰陽兩隔!還什麼為了全村?我呸!你倒是把那些人叫出來問問,看人家要娘還是要富貴!”
“哎吆。”裴瑾疏奇道:“你居然還有這等良心。”
“老子謀财不害命好吧!”
隋膺扯了扯嘴角,“你還挺驕傲的啊。”
“那是!騙亦有道你知不知道……”崔老六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口沫橫飛地講他那一套行騙理論,雖說沒人對他那套歪理有興趣,可不得不承認低沉的氣氛活泛多了。
很快,那群女子回來了,九個人一個不少。
她們不懂多少繁複禮節,隻是不停地表達感激。
裴瑾疏直起身子,恭恭敬敬對着九位女子行了正禮道:“這幾十年辛苦各位了。”見此情形,九方宸和隋膺亦是跟着行了禮,連帶着那崔老六都忍不住躬了身子。
裴瑾疏:“輪回之路應該就在各位眼前了,啟程吧。”
女子們點點頭,相互扶持着,化作光點消失了,與此同時,一點點光芒擦亮了黑夜,太陽快要升起了。
“唉,終于結束了。”隋膺閉了閉眼,雖說沒幹什麼但他卻十分疲憊,想回九州雲崖好好睡上一覺。
可九方宸卻盯着懷中的脊路獸道:“還沒呢。”
隋膺:“什麼?”
此時九方宸懷中地脊路獸終于清醒了過來,見到将它鎮壓在地下幾十年的仇人小東西瞬間發了狂,它毛發炸裂沖九方宸懷中跳出,落地一瞬猛地變大,宛若一隻猛獅。
脊路獸蓄勢待發,沖着那老頭子龇牙咧嘴。
崔老六大驚:“這又是個啥啊!”
這時裴瑾疏忽然轉身道:“我還有點事要處理,這裡交給你們了。”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咦?師尊你去哪兒?喂!等等!”脊路獸一個猛撲,隋膺抽出佩劍擋在那老頭身前抵住了脊路獸,也不能真讓它把這老頭吃了,否則是有理說不清了。
崔老六本來對隋膺頗為忌憚,見他居然将那麼大一猛獸擋了下來,不由贊歎道:“有兩下子啊小兄弟!”
用得着你說!隋膺翻了個白眼,對九方宸道:“你看住着倆人,我來制服脊路獸。”
沒成想九方宸看了一眼隋膺,也是轉身道:“我也有點事,這裡就交給你了。”
隋膺瞠目,“我怎麼能一下子看住三個?”
九方宸揮揮手,輕松道:“脊路獸你不是制住了?人不是綁着呢嗎?”
“九方宸!!!”
“再堅持會兒,我給你找了幫手,馬上就到了。”
将大罵自己的隋膺抛在身後,九方宸收斂起笑意,腦海中浮現出裴瑾疏離去前微微顫抖的雙手。
嘶,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