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九方宸忽然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他低聲道：“師尊就不用管我了，還有隋膺呢。”
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連帶着那絲笑意也讓裴瑾疏心中覺得怪異，他正想說些什麼，九方宸卻先開了口：“謝師尊指點，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看他不想再說什麼了裴瑾疏隻能暗自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九方宸走到門口停了一下轉過身來，面色似是有些疑惑道：“還有師尊，我看師伯這一路都不太高興，剛剛也是，背對着門頭都沒回，他是怎麼了？”
他這表演極其自然，就像是突然想起來問了一嘴一樣。
裴瑾疏沉吟一下，也不欲隐瞞九方宸，直接回答了他的問題，“其他各位仙尊不想讓程澈進無塵界。”
“為什麼？！”九方宸瞪大了眼睛，反應很是激烈。
裴瑾疏一點不意外他的反應，這幾個月他也看出來了九方宸很是喜歡這小師弟，處處護着他，聽聞他不能進無塵界自然不高興。
“你第一次來無塵界，不知其中兇險，裡面危機四伏，妖魔鬼怪，靈獸，乃至人類，為了利益可能各個都是敵人。程澈他修為确實太低，即使有六位仙尊看護，若自己沒有本事怕也會出問題。”
有啥兇險的啊，這要擱上輩子無塵界還不是他想開就開。
“師尊，師弟很努力的，若是去不了他肯定很難過的。進了無塵界之後我會寸步不離守着他，你能不能再勸勸其他仙尊，求求你了。”
九方宸從未求過自己，除了上次性命攸關之際求他開宗門，平常從未說過這樣的話，裴瑾疏驚訝之餘心裡又莫名有些奇怪的情緒。
裴瑾疏壓下自己那說不出來的情緒，對九方宸說：“我和你師伯都試過了，本來因為你師伯态度強硬，其他四位仙尊也妥協了。但剛剛情況你也看到了，程澈面對一個同齡弟子的攻擊都沒有絲毫躲避和反抗的餘地，更别說進入無塵界之後要應對各種危機。我們必須對九州雲崖的每個弟子負責，這事一出恐怕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
“可是，師弟好可憐啊。”
看着九方宸一臉郁悶，裴瑾疏默然，他何嘗不知道程澈有多努力，也知道九方宸為了程澈費了很多心思，但有些事情就是沒有辦法。
“我……也不覺得強行帶程澈進無塵界事件好事。”裴瑾疏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了。
九方宸點點頭，垂頭喪氣離開了。
看着自己徒弟的可憐樣，裴瑾疏忍不住幾乎要開口說一句“我可以再試試說服他們”。
但這話到了嘴邊馬上被他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因為自己一時心軟拿弟子的命去賭。
裴瑾疏垂下長長的睫毛，半晌後長出了一口氣，起身去往了長嶺仙尊的房間。
其實剛才看自己兄長的樣子，應該是已經妥協了。
本來覺得自己不知道的話一晚上都睡不好，結果知道了也一晚上沒睡好。
九方宸頂着兩個黑眼圈集合時候把其他人吓了一跳，隋膺啧啧兩聲就嘲諷他沒出息，進個無塵界都激動成這樣。
陸世還是幫着他說話，“别說小宸了，我昨天都醒了好幾次，生怕起晚錯過了時辰。”
程澈再一旁跟着猛點頭。
看得九方宸更難受了。
這時，幾位仙尊也走了過來，四人忙站好。
仙尊們交換了一下眼神，還是谷微站了出來。
她心裡暗罵不疊，那群家夥美其名曰要找個溫柔的人和程澈說這個事，結果把她給推出來當壞人！
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強撐起微笑來到程澈面前。
她柔聲道：“小澈昨天睡得好嗎？”
程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單獨問他話，趕緊點點頭。
谷微沉吟了一下，這話昨天她打了一晚上腹稿，她斟酌道：“小澈，我們各位仙尊綜合考量了一下，你剛入門不久功力尚淺，無塵界變化多端，波瀾詭谲，對你來說十分危險。所以今年咱們先不去了好不好？下次，下次輪到我和熙春仙尊帶弟子來，到時候無論如何都将你算在我們座下名額。”
熙春仙尊緊接着道：“是啊，你今年進去說不定一無所獲，再修煉三年，取得寶物的幾率也比現在大不是？”
兩人說完話，大家都緊張地看着程澈。
九方宸已經認命了，倒是隋膺還有些不甘，想為小師弟說上幾句話，陸世卻扯了他一下搖了搖頭。
陸世七巧玲珑心，一路上怎麼看不出自己師尊的煩悶，估計為這事煩了好久了，最終這個決定也是無奈之舉。
程澈愣愣地聽完，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失落，難過甚至哭泣，可他忽然揚起了笑容，眼睛彎彎地對仙尊們道：“謝各位仙尊關心，我知道啦，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衆人都沒想到他的反應，九方宸突然摔袖出了門，站在屋檐底下不知道想些什麼。
程澈要是鬧别扭自己還能好受一些，可他越乖巧懂事自己就越難受。
其實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心思，尤其是裴瑾晞，他時常嫌自己這個徒弟天資愚鈍，可歸根結底還是護犢子，其他人尚且過意不去，他心裡更不好受。
他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個銀底九彩刺繡的錢袋，遞給了程澈有些生硬道：“這幾天在附近逛逛，看到什麼喜歡的就買點。”
程澈忙搖頭拒絕。
裴瑾晞強行把錢袋放進他手裡道：“讓你拿着就拿着，出門跟九州雲崖的其他同門一起，不許在外露宿，每日天黑之前必須回客棧，知道了嗎？”
程澈點頭。
“走了。”裴瑾晞轉身出門。
其他人都跟了上去，走在後面的隋膺和陸世在經過九方宸時回頭看了一眼看着錢袋出神的小師弟，隋膺喃喃道：“心裡應該還是很難受吧。”
陸世微微颔首，九方宸沒有說話。
今天是個好天氣，但他這心情，可真是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