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屋中空寂廖無一人,他嘴又笨,說不出個三短七長來,隻能看着九方宸對裴瑾疏生氣。
“那黑衣人的事,成功混過去了嗎?”九方宸一邊查看了一番自己身上的傷,一邊換了話題。
程澈忙點點頭。
九方宸心中松了一口氣。
“這萬藥谷确實厲害啊,我身上的傷都好了七八成!”說罷九方宸從床上翻身下來伸了個懶腰,僵硬的身體得到拉伸,酸爽的感覺讓他呲了呲牙。
放下胳膊,他對程澈道:“等我換個衣服,咱倆出去溜溜。”
“可是你才剛醒過來……”
“所以得動動啊,我人都快躺廢了!”
程澈勸不住九方宸,隻能等他換了衣服梳洗一番,随他出了門。
看着九方宸輕車熟路帶着他在萬藥谷行走,仿佛要去什麼地方,程澈有些好奇道:“師兄,你對這萬藥谷很熟嗎?”
熟,這萬藥谷後來都是他的藥圃了。
“還行,我聽其他來過的人說過這個地方,我找找哈……嘿!到了!”
九方宸帶程澈來到一處偏僻的山崖邊,山崖下便是潺潺流水,他向着遠處一指,“看到了嗎?那裡就是擂台。”
程澈伸長脖子,果然看見了擂台,還挺清晰!
此時一男一女正在擂台上打鬥,一深一淺兩道藍光交織碰撞,程澈憑着身影把兩個人認了出來,“是陸師兄和栾小姐!”
九方宸點點頭:“是最終局了。”
程澈:“這是怎麼知道的?”
“雞鴨鵝和鹌鹑逐漸出局,最後在台上的就是真龍和真鳳凰了。”九方宸淡淡道。
程澈理解了他的意思,“哇!希望陸師兄能赢!”
九方宸心裡當然是希望栾清雅赢,不過現在的栾清雅在體力上還是比陸世要弱點,持久拼下去怕是要落敗。
而那靠近賽場的席位上,裴瑾疏端坐高台,英俊的臉上籠着一層似有若無的淡笑,整個人看上去如冰瓷白玉,溫潤從容。
許多人的目光早就從賽場中轉到了他身上,有些大膽女子甚至看着他竊竊交談,偶爾發出按捺不住的笑聲,但隻有裴瑾晞知道自己弟弟臉上的那抹笑已經僵到了極緻,随時就要碎裂。
裴家家教嚴格,站如松坐如鐘是兩人記事起就刻入骨髓的規矩,現在外人看來裴瑾疏坐姿漂亮,玉樹臨風,可裴瑾晞卻能看出來他弟弟已經幾不可計地起伏了無數次,跟坐在火盆上一樣,巴不得馬上擡起屁股走人。
他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低聲訓斥道:“你再動下去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你想跑了!這麼大人了能不能有點規矩。”
裴瑾疏亦是壓低聲音,頗為憤憤道:“是你說了看完隋膺比賽就讓我走,你說話不算話!”
裴瑾晞:“……”
這玩意兒怎麼跟個小孩似的!
裴瑾晞:“這是最後一場比賽,陸世肯定會赢,你要一走所有視線都會落在你身上。”
裴瑾疏一向是修真界話題的焦點,他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解讀編排,隋膺剛剛輸掉比賽,而裴瑾疏見陸世要赢就起身走人,怎麼說也夠這些人做上一篇文章了,況且他倆的兄弟關系也是衆人樂得窺探和編排的話題,到時候裴瑾晞自然也免不了麻煩。
可顯然熱鍋上的裴瑾疏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彎彎繞繞,在他聽來裴瑾晞這話的意思就是:你必須在這兒給我徒弟捧個人場。
于是裴瑾疏憤怒了:“你就管你弟子的榮耀,我弟子的死活呢?”
若問世界上能讓裴瑾晞瞬間爆炸的是什麼,就是裴瑾疏向着九方宸說話,要是讓着爆炸再猛烈一點,那就是裴瑾疏為了九方宸頂撞自己。
于是裴瑾晞爆炸了。
他頸上與額上青筋必顯:“裴清許我也是服了,他躺那兒跟個屍體似的一動不動,就算你回去能幹什麼?還是說你什麼時候都有欣賞屍體的愛好了?你既然那麼想念那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其實剛剛裴瑾疏說完那句話心裡有點後悔,正想着說些什麼往回拉拉,沒想到裴瑾晞說九方宸說的那麼不吉利,一時也是火上心頭,他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道了一句“走就走!”便要起身離開。
前方九州雲崖的其他仙尊在兩人的争吵中一句話不敢說,早就出了一身冷汗,聽見裴瑾疏要走也是無可奈何。
忽然水月仙尊眼睛一亮,道:“陸世要赢了!”
聞言裴瑾疏正欲起身的動作一頓,最終還是卸了力坐回了位置上,裴瑾晞也沉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而不遠處的斷崖邊,程澈正努力抻着脖子想看清賽場中的細節。
雖說他們離得遠,但也能看出場中兩人已經刀劍相抵對在了一起,靈力自交鋒處彙聚,誰也不肯退讓。
九方宸:“要分出勝負了。”
聞言程澈緊張地攥緊了拳頭。
正如九方宸預料的那樣,栾清雅支持不住,在陸世最後的蓄力一推之下,落下擂台。
掌聲響起,勝負已分。
勝負是分了,可兩人交戰時硬碰硬所聚的那團靈力還未消散,并隐隐有要爆裂的架勢。
陸世看了一眼那不穩定的靈力團,幹脆将它擊向了遠方無人之處。
準确來說應該說是他認為的無人之處。
九方宸和程澈的臉色随着那團席卷而來的藍色靈力都變了,這極不穩定的靈力團怕是稍稍碰上外物就要爆炸。
“青……”召喚神武的話還沒說完,九方宸便覺得頭暈眼花。
這倒不是因為之前受的傷,純是給餓的……
他昏迷這幾天隻喝了藥湯,藥落進肚子還直接被靈核吸收去修複他的身體,剛醒來沒覺得有什麼,現下一激動倒開始發虛。
程澈禦劍不行,往上這條路是行不通了,往後跑他們更跑不過那團靈力,那就隻能……九方宸愁眉苦臉地将視線落了下去,看着腳下奔騰的流水他終于下定決心,老子要學遊泳!
九方宸愁眉苦臉:“師弟啊,過會兒跳下去之後,記得把師兄我撈起來。”
程澈:“啊?”
他沒反應過來就被九方宸一把推下了河,推完程澈九方宸也毫不猶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陸世擊飛那靈力團後衆人的目光也是随着那飛走的靈力團而去,卻見那去處的山崖上掉下兩個人來。
轟隆一聲炸響後,嘈雜聲響起,衆人議論紛紛。
“那是人嗎?”
“好像是人。”
“就是人!”
叽叽喳喳的議論聲中陸世慌了,那山崖如此偏僻怎麼會出現人呢?!
裴瑾晞已經禦劍而起,向那倆人的墜落處飛去,那兩人落水早在能量團爆炸之前,應該是沒有遭到波及,當務之急是趕緊把人救起來。
而其他人也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紛紛跟了上去,這禦劍而行的一路,他們就發現了自己和裴瑾晞的差距。
他們根本跟不上裴瑾晞的速度,鉚足了勁也追不上,正感覺頗為郁悶時,裴瑾疏帶着隋膺和陸世飛躍而過,輕松越過了所有人。
真是......更郁悶了。
裴瑾晞趕到後往水裡一看直接就無語了,自己的倒黴弟子正拖着他弟弟的倒黴弟子在水面沉浮。
裴瑾疏帶着陸世和隋膺緊随其後趕到,也是吃了一驚,陸世無措道:“小宸,小澈!是我把你們……”
“什麼啊,我倆熱得慌跳下來遊個泳!恭喜師兄奪魁,給九州雲崖長臉了!”九方宸立馬否認,相當流暢地打了個圓場。
緊接着趕來的就是裴瑾疏和隋膺,隋膺一見那個清晨還昏睡現在卻在水裡撲棱的人瞪大了眼,問出了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惑:“你怎麼在這兒?”
九方宸苦笑,真是個好問題。
忽然他眼前又是陣陣發黑。
不行!不能暈過去!
現在暈過去到時候藥師一查說九州雲崖的九方宸餓暈了,那他一世英名就全毀了。
于是他問了裴瑾疏一個熟悉的問題:“師尊,你有沒有吃的?”
裴瑾疏:“……”
九方宸求道:“師尊,我快餓暈了,什麼都行,一塊糖都行。”
看他臉色發白,裴瑾疏禦劍至水面,蹲了下來,拿出乾坤囊翻找。
裴瑾晞和隋膺是從來不往乾坤囊裝吃的,陸世在身上摸了兩下想起剛才比試前他已經把所有雜物都卸下了。
現在所有希望就在裴瑾疏那個乾坤囊上了,裴瑾疏翻了半天,最後掏出一壺烈酒,唯一能入口的東西。這酒本不是好酒,是他備在身邊緊急時刻拿來擦拭下武器或者清理傷口用的。
但現在對九方宸來說就是他的緊急時刻,關乎他下半輩子的名譽,他什麼也顧不得了一把從裴瑾疏手上奪過那烈酒,咬開塞子半瓶灌了下去。
行動之快,所有人都沒來得及攔他。
火辣辣的酒割過他的咽喉胸膛一直到胃,灼燒的疼痛感使他的身體瞬間熱了起來。
他呼了一口氣道:“這酒……有點烈啊。”
裴瑾疏心裡疑惑:他就從來不過腦子嗎?
一邊想着他伸手把九方宸撈了起來,隋膺和陸世也從裴瑾疏的劍上轉移到了各自的劍上,陸世撈起程澈,讓他站在自己身後。
裴瑾晞讓他們先走,自己留下來與後面的來人應酬,在他們離開前他看了一眼程澈道:“晚上拿着劍來找我。”
啧啧啧,看樣小師弟是要惡補禦劍術了。
帶着九方宸往回趕的路上,裴瑾疏身後傳來九方宸的聲音:“師尊,這是去哪兒啊?”
裴瑾疏眉頭緊皺回道:“廢話,趕緊回去好讓你把衣服換了。”
“咱們能不能不着急衣服,先去個飯堂行嗎?”九方宸嗅嗅空氣,敏銳地判斷道:“诶,今天吃包子诶,還是香菇肉餡的”
裴瑾疏:……你是狗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