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價，太掉價了。

沒有迎來想象中的與地痛觸，反倒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九方宸擡頭，看見了裴瑾疏擔憂的臉。

“你沒事吧！天河菩提對你做了什麼？”裴瑾疏甚為焦心，生怕這神物給九方宸作騰傻了。

“我沒事，就是……”九方宸有些恍惚，他眼前盡是重影的景象。他伸出左手在旁邊抓了兩把，“但我覺得我的魂兒好像是在這個地方。”

裴瑾疏：“啊……？”

哦，影兒不重了，就是天色暗了，是天黑了嗎？

“九方宸！九方宸！”

好幾道聲音叫喚他的名字。

嗯？叫我幹什麼？唉，這天怎麼黑的這麼快？

九方宸，重生了不到一年，已經昏迷數次的前修真界帝王，丢人。

再次醒來時，映入九方宸眼中的是一片绾色厚紗，用黎色錦線繡着一朵朵精緻的梅花。

“一朵，兩朵，三朵，四朵……”

還沒數清楚，那片梅花從他視線中移走了，有人俯下身來道：“九方宸，你怎麼樣了。”

九方宸腦子昏沉，還有些許懵懂，他道：“梅花……”

“什麼？”

“我的梅花還沒有數完。”

裴瑾疏低頭看向自己廣袖上的精細梅花，猶豫了一下，拿起袖子遞到了九方宸面前。

見九方又是認真去數那片片梅花，裴瑾疏心有不安：“你……知道我是誰嗎？”

九方宸眨眨眼，“你是我師尊呀。”

得了他的的回答，裴瑾疏心中還是沒底，他幹脆蹲到了床邊問道：“我問你個問題，咱們山下的孫記包子鋪，你最喜歡香菇肉包十文一籠，我給你五十文要你去買包子，回來還剩多少錢？”

九方宸盯着裴瑾疏半晌道：“沒有啦！”

裴瑾疏心中一涼，眼前一黑，差點沒蹲住。

完了，真傻了。

“怎麼會沒有了？”裴瑾疏虛弱地求證。

“孫記包子鋪靠着九州雲崖的招牌溢價太嚴重了，我要去郊外的李家包子鋪買，他們家的香菇肉包一點不次于孫記。李家五文一籠，一籠八個，我自己就能吃八個，所以要買四籠。我還要買谷香居的綠豆潮糕和山楂餅，還想要衙門對面買的那家烤豬肉。不過谷微長老一定會讓我給她帶新出的口脂小樣，别人總買不對顔色。斂芳閣老闆娘跟谷微長老關系好，但那不到指甲大的一點也要十五文，所以就沒錢啦。”九方宸認真道。

見裴瑾疏半晌無語，九方宸心中好笑極了，他這傻師尊居然真的以為自己腦子壞了。

過了一會兒，裴瑾疏起身坐回九方宸床邊問道：“那烤豬肉多少錢？”

九方宸一愣，不知他為何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道：“最小份也要十文，隻有兩三塊呀，那我隻能自己偷着吃，可吃完了良心還過意不去。”邊說着自己臉上也帶上了不易察覺的糾結。

看着九方宸認真地犯愁，裴瑾疏唇邊帶上了笑意。

“那我給你一兩銀子。”

九方宸的眼睛亮了起來，“那我還要買脆煎餅，甜的一份，鹹的一份。再去看看琉璃彈珠，有沒有我沒有的新花色，去華裳苑給宗主看看有沒有好看的流蘇，若是九月份……”九方宸看向裴瑾疏，雙眸深如墨玉，“我就去果香園給師尊買寒露蜜桃吃。”

裴瑾疏本是看九方宸這般當回事覺得有趣，可最後這句話讓他一時失神，恍然間他眼前浮現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墨色的眼睛，舉着一個桃子對他道：“哥哥，我找到桃子了！給你吃！”

“師尊，師尊。”

裴瑾疏回過神來，九方宸歪歪頭：“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裴瑾疏垂下眼，“你就非得把錢花個精光嗎？”

九方宸笑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嘴饞。”

裴瑾疏看了他一眼，轉身拿了個小盞子遞給他，寒玉長青盞，存冰不化，盛火不熄，用來保存東西的好物件。

九方宸起身好奇地接過，打開一看，裡面竟卧着胖乎乎的餃子，一個一個像鼓鼓的福袋，一看就是裴瑾疏包的。

九方宸樂了，直接丢了一個餃子進嘴裡。

“小心！”裴瑾疏提醒的話音未落，九方宸便紅了眼，他默默從嘴裡吐出一個銅錢來，後牙槽連着腦仁都疼得嗡嗡的。

裴瑾疏有些無措，“你沒事吧，這個，我……補給你。”

九方宸望着手心的銅錢，緩緩展露了笑容，他五指合攏，看着裴瑾疏道：“師尊，我醒來的時候見你在身邊，已經很高興了。”

九方宸的眼睛極美，平日看上去張揚桀骜，溫柔起來卻像是海容清月，風留落花。

裴瑾疏耳根一熱，移開了眼。

九方宸又是丢了一個餃子進嘴裡，裴瑾疏身子一頓，急忙阻止他。

“等等！”

“嗷嗚！！！”

“我每個餃子都包了銅錢……”

九方宸捂着腮幫子臉都皺在了一起。

他師尊這份心意可太重了，重的他牙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