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東西?”
“古籍上有說,曾經有一種咒法,建七層塔,把帶着不甘死去的孩子的名牌懸挂在上面,就能鎖住他們的靈魂,孩子們便不得超生,這座塔也成了咒塔。隻要把小孩的靈識封進姓名牌中,再把牌子挂到其中死去的孩子周圍,那姓名的擁有者便會被這孩子的死怨氣詛咒,像那孩子一樣死去。”
齊炜烈忍不住唾罵:“真是喪盡天良!”
駭人的場面驚到的不止是九方宸一行人,“境”外也已經炸了鍋,這嬰靈塔所有人都沒見過,如此詭惡的東西讓不少仙尊都頭皮發麻。
賀蘭霁月劍眉倒豎怒道:“你們說造這東西的人是不是有病!他投胎的時候是從畜生道撿了顆心吧?”
他長得一副風清月明的模樣,嘴上可是厲害,一旁的管家又是咳嗽又是使眼色,才讓他把那一秃噜罵語給咽了下去。
此時“境”中氣氛凝重,驚懼彌漫。
九方宸忽然問馬行道:“所以按你的意思,這是詛咒,隻會對這孩子生效,不是傳染病是嗎?”
馬行道點點頭。
九方宸把孩子遞給了程澈,伸了個懶腰後叉着腰自言自語般說了句:“幹活!”
馬行道問:“你要做什麼?”
九方宸活動着肩膀道:“我上去把這孩子的名牌拿下來。”
衆人大驚失色,上這座屍骨林林的塔?!
九方宸反問:“那還有什麼其他辦法嗎?”
衆人說不出來,齊炜烈一咬牙,硬着頭皮說:“我跟你一起。”
看他一副強自鎮定的樣子,九方宸心想,若是算起來,眼前人對他來說可都是孩子。由自己引起的曠世之亂他們沒經曆過,這場面足夠讓他們膽寒心驚。
看着齊炜烈明明還在克制不住地發抖,還硬是要和自己一起上,九方宸不由得有些生出了些憐惜之意。
真是個好人,挺可惜的,上輩子兩人面都沒來得及有什麼交集,他就死在了自己造就的浩劫當中。
九方宸拍了拍齊炜烈的胳膊,笑言:“我誰都用不上,人越多可能越麻煩。這嬰靈塔古怪且我們一無所知,有什麼意外你們幾個接應我一個還好說。”他壓低聲音湊到齊炜烈耳邊,“栾清雅已經得保護咱馬兄了,我師弟這次你可得看好了。”
齊炜烈偏過頭,見九方宸帶着笑看他,那輕松的樣子讓他也松懈了一些。他看了看一旁抱着嬰孩的程澈,鄭重點了點頭,“放心吧。”
“好了,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九方宸轉向衆人,認真看着大家夥,“這倆孩子叫什麼?”
靜。
靜。
還是靜。
九方宸哀嚎,“不是吧!沒一個人知道?你們能不能平常八卦那麼一點?”
馬行道問:“你知道?”
“知道我還用問你們!”九方宸答得倒是理直氣壯。
眼見遇到了難題,九方宸退而求其次,“司寇莊主的丈夫姓什麼?”
馬行道立刻說:“這我知道!姓李!我們宗主參加過婚禮,說是新郎姓李。”
九方宸:“行。”
程澈憂慮道:“可姓李的人應該也不少吧。”
九方宸化青辭為劍,禦劍而起,“所以說,得賭一把,咱倆孩子,說不定一個姓司寇呢。”
他騰空而起,先在低處轉了一圈,接着慢慢繞塔盤旋着升高。
他心中盤算:說是兩個孩子都病了,如果是一樣的病症,那姓名牌必定挂在一起,就算其中一個不姓司寇,那也是兩個李姓在一起,最壞情況是兩個孩子都姓李,病症不一樣,名牌在不同的地方,那可真就麻煩了。
九方宸的視線劃過成片懸挂的屍體,他看着那些嬰孩的樣子,痛苦,驚懼,悲傷,憂郁,猙獰,甚至有的面目殘缺,死前應當都是受了不少苦。有些傷勢九方宸能看出是怎麼來的,死因也大緻能推斷。
何必呢,生下來養育不了,保護不了,愛惜不了,為什麼要讓他們來這世上?
那些姓名牌挂在一根繩子上,有的被掩蓋在下面看不清楚,九方宸從乾坤囊裡掏出一副手套,上手開始翻看。
底下的人看着九方宸的動作,心裡無不佩服。
栾清雅看向自己還被冷汗洇着的掌心,不由苦笑,世人總說栾氏千金天縱英才,有勇有謀,說久了自己都信了,現在看來還差的遠。
九方宸轉了近一個時辰,忽然在一具幹屍旁停住了,那具幹屍和其他不太一樣,它臉上沒呈現出明顯的痛苦,而是一片死寂,腰處系了條帶子,隐隐約約還能看出點紅色樣子。
這具幹屍旁邊疊着三個名牌,上面的看起來明顯新許多。他伸出了手,摘下一個名牌,輕聲道:“李念瀾。”接着他又摘下另一個,“司寇思安。”
看他摘下名牌,程澈忙看向懷中的孩子,那孩子臉上的血斑奇迹般地慢慢下褪,程澈興奮道:“師兄!孩子好起來了!”
“境”外所有人也看向了裴瑾疏懷中的孩子,小孩臉上的可怖的血斑和青紫也開始消退,司寇瀾舒眼眶湧上淚水,身體脫力一般跌落,一隻瘦削的手扶住了她,她轉過頭,看見栾家家主栾黎正關切地看着她。
栾黎喚人拿來把椅子,扶着司寇瀾舒坐下。
“境”内塔邊,九方宸并未即刻離去,他稍等了一會兒,見那疊在最下面的名牌上寫着“曉春”兩字。
曉春……或許就是那死去的孩子的名字。
片刻後,見塔沒有什麼異樣,九方宸才後退下落。可真的與塔拉開距離時,一股黑霧冒了出來,纏上了九方宸的手腕,伸進他的手心搶奪名牌。
黑霧尖聲道:“你是誰!你不能搶走弟弟!”
九方宸被這突如其來的搶奪吓了一跳,他攥緊手心的名牌沖着那黑霧就是一腳:“到底是誰搶啊!明明是你在搶!這不是你弟弟!”
沒想到那黑霧竟直接被九方宸一腳踢飛在了石壁上。
九方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這麼弱?”
黑霧似乎緊縮了起來,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它的“嘶嘶”吸着氣,帶着哭腔說:“阿媽要生氣了,阿媽要生氣了。”
九方宸将名牌收入懷中,警惕地看着那懸浮的黑霧問:“誰是阿媽?”
那黑霧隻嗚嗚咽咽哭,不回答九方宸的問題,九方宸見狀不欲逗留,飛速下撤落至平地。
程澈懷中的孩子外貌奇迹般地完全複原了。九方宸将牌子遞給馬行道說:“你看接下來怎麼辦?”
馬行道稍一摩挲那木牌,果斷道:“毀了吧。”
程澈急忙說:“可是這木牌中不是有這孩子的一分靈識?毀了會傷及本身吧?”
馬行道有些無奈:“雖說是這樣,但靈識是能慢慢恢複的,而且若這孩子本身強健,可能都造不出損傷。現在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我們要面對什麼,要是這木牌再被奪走,怕是再出意外。”
此話說得有道理,可再怎麼說也是傷人的事情,還是兩個無辜的小小孩,一時沒人動手。
最終還是九方宸伸手欲拿過木牌道:“我來。”可這時另一隻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九方宸驚訝轉頭,見程澈看着他說:“一起。”
接着另一隻手也覆蓋了上來,是栾清雅的,再一隻,齊炜烈的。
馬行道看了看衆人,搓了搓鼻子:“我數一二三一起發力。”
九方宸愣了片刻,嘴角勾了起來。
能不傷分毫解了這詛咒名牌當然最好,可現在他們沒人知道怎麼解,如果名牌毀掉給兩個孩子造成了傷害,無論是責怪還是負罪感,都不能全部劃給九方宸一人,一路走來九方宸承擔地已經夠多了,不能什麼都讓他一人擔下。
“三!二!一!”
三聲落畢,色彩帶着不同靈力的色彩碰撞,碎裂之聲傳來。
手掌拿開,馬行道手裡的名牌碎成了四段焦木,上面的名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