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晨光擦亮天際，才有人來換了九方宸和裴瑾疏的崗。

兩人回到帳中休息，一直到了日上三竿。

栾清雅一大早就跑了過來，九方宸在睡覺她也不在意，跟着其他人挖草藥，摘仙果，抓魚，給女孩子們用鮮花編發，玩得不亦樂乎。

“好啦。”栾清雅拍了拍一個比她小得多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被她用如碎星般的小野花編了幾條辮子，像是垂下了花藤般漂亮。

“謝謝姐姐！”女孩跳起來，捧着辮子對栾清雅道了謝，向着她的夥伴們跑去。

栾清雅笑看孩子雀躍的背影，不過是剛剛一個女孩的頭發散亂了，她幫忙盤了起來，盤的過程中夾了幾枝花進去，就惹得其他女孩子們分外羨慕，求着她幫忙編頭發。

上次她來無塵界也是這些女孩子們般的年紀，不過那次她可沒摘花戲耍的好日子。

她正回憶着往昔，“嘩啦”一聲，視線中奔湧來一堆銀鱗魚，在她身邊掙紮，甚至有一隻還跳到了她手上。

栾清雅瞪眼看向那魚湧來的方向，見陸世扶着一隻竹簍，一臉無措地看着她。

“抱歉，我就是想處理一下這些魚……”

一旁竈台邊的隋膺啧啧搖頭，“我就說了讓你别動。”

難得見陸世這幅模樣，栾清雅笑了起來。她将手上的魚扔進竹簍，不知道從哪裡扯了條襻膊，把袖子束了上去，道：“我來！”

顯然栾大小姐是胸有成竹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和陸世兩個人忙的混亂不堪。

栾清雅：“你抓住它！抓住它呀！”

陸世：“它太滑溜了。”

栾清雅：“拍暈，快拍暈它！”

陸世：“還是把頭砍了吧，它按不住啊。”

栾清雅：“哪有頭身分離的啊，應該直接剖肚子。”

隋膺面無表情地聽着那驚心吊魂的對話，不知道的以為這倆在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他一道素菜湯已經從從洗菜備菜到了上鍋，那邊兩人忙活了半天，一條魚都沒殺成。

隋膺撇着嘴頗為不屑地搖了搖頭，正準備把鍋蓋蓋上時，一條活魚從天而降落進鍋裡，噗哧一聲，濺了滿台湯水。

那魚顯然有鋼鐵般的意志，在鍋裡拼命蹦跶，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直到被一鐵勺拍暈。

隋膺抹了一把臉上的菜葉子，視線掃向了兩個始作俑者，漂亮的眸子裡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于是九方宸在走出帳篷的時候就聽見了一聲驚天暴喝：“你倆能不能上一邊去！别給老子添亂了！”

他吓得心髒一震，反手捏緊了帳篷，意圖為還在沉睡的裴瑾疏隔絕掉些許聲音。

九方宸往那聲音來處一看，見隋膺怒發沖冠，陸世和栾清雅心虛地縮在一邊。

不用問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栾清雅向來不善烹饪，而他的陸師兄……還不如栾清雅呢。

誰都想不到，九方宸師兄弟四人裡，做飯最差的是陸世，最厲害的是隋膺。

雖然九方宸善于做點心，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飯菜上隋膺的廚藝比他好。

隋膺氣呼呼地轉向竈台收拾殘局，栾清雅和陸世對視一眼，接着笑嘻嘻地湊到隋膺身邊，遞上了自己的手帕。

隋膺臉上的表情立馬軟化了，嘀咕着道了聲謝。

陸世走到了隋膺的另一邊，笑着說了些什麼，隋膺橫了他一眼，可顯然已經不再有怒火。

櫻櫻子就是這樣，易燃易炸，但也好哄極了。

見風浪未起就平，九方宸轉而往鹹水湖邊走去。

程澈非常熟練的從石壁上起下海蛎和贻貝，他動作極其利索，不一會兒一旁的筐子便滿了。

一旁和他一起挖海蛎的師妹眼裡漫是欽佩，“程師兄，你怎麼這麼熟練呀？”

程澈将筐子台上岸，說：“這是我在魔界的一門營生，魔人愛吃這個，清晨開市前得趕着賣給商販，否則他們收夠了就賣不到錢了，所以動作要快。再加上那時候，師尊一個人在家等我，我不放心，得快點幹，緊趕慢趕就練出來了。”

在岸上接過筐子的裴瑾晞一擡眼，“我這豈不是得用一輩子還你的恩情了？”

程澈：“嗯！”

裴瑾晞輕笑了一聲，道了一句：“行吧。”

那女弟子目瞪口呆，弘璧仙尊剛剛是笑了嗎？

天呐！是笑了吧！雖然是親傳弟子，但程師兄居然敢和弘璧仙尊開玩笑也很厲害了。還有什麼一輩子還恩情，這是多大的恩？程師兄居然也敢答應。

忽然，程澈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他擡起頭，看見正在岸上抱着胳膊看他的九方宸，開心地喊道：“師兄！”

“咔嚓”一聲，裴瑾疏手上碾碎了一個海蛎。

九方宸沒下水，走過來蹲在岩石上道：“這挖海蛎和撬贻貝當年還是我教你的呢，你看，多虧了我高瞻遠矚，教你一項技能，你才能在魔界混上飯吃。”

“咔嚓”。

程澈用力點點頭，樂呵呵道：“多虧師兄教我！”

“咔嚓”。

九方宸伸手去摸程澈腦袋。

小狗師弟，還是這麼可愛！

“咔嚓”。

此時一旁草地上，幾個弟子正在挖仙草，師兄看着身邊的師弟直勾勾盯着鹽湖的方向，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不好好幹活看什麼呢？”

師弟捂着腦袋，亮晶晶的眼裡滿是崇拜，“弘璧仙尊真厲害，能徒手捏海蛎呢。”

那師兄一愣：“啊？”

“捏了五六個了，你看，能捏成粉末诶，好厲害啊！”師弟一臉欽佩和崇拜。

是很厲害……

但有必要捏成粉末嗎？

顯然沒人比九方宸更能感受到裴瑾晞的殺意，他對程澈說了一聲“好好幹吧。”就一溜煙跑了。

不過剛剛程澈提到營生……九方宸拿出自己的乾坤囊掏了掏，眼珠一轉，揚起笑容。

裴瑾疏走出帳篷的時候，正碰上來找栾清雅的顧溫珩。

栾大小姐已經在隋膺的指導下學會了如何處理魚，正撸着袖子幹得起勁，臉上，手臂上，身上都是閃亮的魚鱗，看得顧溫珩哭笑不得。

“都是我們這些毛頭小子帶的不好，宮主莫怪啊。”朗笑聲傳來，顧溫珩轉過頭，看見了闊别許久的裴瑾疏。

他一時感慨萬千，道：“琬琰仙尊一切都好嗎？”

裴瑾疏：“謝宮主關心，一切都好。”

“那日多虧了你和弘璧仙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們欠你們一個大人情。”

他剛來時先見到的是裴瑾晞，本想好好打個招呼，可裴瑾晞隻和他客套了幾句，顯然更想去整理那幾筐海蛎和贻貝，顧溫珩不是個拘虛禮的人，很識趣地退開了。

“哪裡的話，那日大劫得過，是衆志成城的結果。”裴瑾疏領着顧溫珩來到了桌前，招呼弟子上了茶，“宮主要是不嫌棄就在這兒吃頓便飯吧，不過也不知道我們弟子能做出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