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萬藥谷的路上所有人都很開心，九州雲崖的弟子們收獲頗豐，九方宸拿回了身體，程澈修複了盤靈根基，一切去無塵界前的提心吊膽都消散了。
一路車馬颠簸，衆人卻歡聲笑語，吵吵嚷嚷。
就是九方宸總在大清早大家最精神的時候睡得一塌糊塗，一會兒倒在隋膺肩上，一會兒摟着程澈胳膊，一會兒又躺在陸世腿上。
等午後夜晚這些别人慵散困頓的時刻他又格外精神，隋膺總抱怨九方宸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還半夜拉着他聊天。
到了路程的最後一天，他們已經到了離萬藥谷不遠的地方。
不愧是頂級仙門，連附近山野車馬所行的路都修整的坦蕩廣闊。
長嶺仙尊伸了伸胳膊，輕松道：“終于啊！今晚就能到萬藥谷了，這幾天馬車坐的我是腰酸背痛，再多坐一天就要散架子了。”
熙春仙尊調侃他道：“你是老喽，你看對面的小夥子們，各個容光煥發，哪像你，老态龍鐘，人老珠黃。”
九州雲崖的馬車是兩兩并行，他們的馬車和九方宸等人的馬車并駕齊驅，因為覺得悶熱，都把馬車的簾子撂了上去，一路上正好能看見九方宸四人嬉笑打鬧，像是在畫框中一般。
長嶺仙尊哈哈一笑，灑然道：“老就老吧，不過在我和清源清許這般歲數的時候，可也是個翩翩君子啊。”
熙春仙尊笑罵他：“拉倒吧，跟我那時候沒見過你似的，好意思跟人倆比。”
長嶺仙尊：“行行行，容貌比不過，但我那個時候可是都成家立業了啊。”
長嶺仙尊年輕時候也是相當不羁狂放，直到在一次在他根本不屑的詩會上對一娴靜溫婉的世家小姐一見鐘情，費了許多心思，改了很多毛病，才抱得美人歸。
成婚二十多年，長嶺仙尊對夫人百般寵愛，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每每提起這件事，他都是難以掩飾的驕傲。
“你倆倒是貌比潘安，可這緣分怎麼連個苗頭都沒有？所以說這人啊也不能太優秀了。”長嶺仙尊撇撇嘴，頗為感慨。
裴瑾疏尴尬一笑。
裴瑾晞面無表情。
緣分這個東西……不可說。
提到婚嫁之事，熙春仙尊也來了指點江山的興緻，道：“真是什麼師尊帶什麼弟子，你們倆人至今未婚，這麼俊的四個小夥子居然也沒着落。九方宸和程澈這些年流落異界就罷了，隋膺和陸世……哎，别看宗主不說，他都快為你們六個愁死了。”
裴瑾疏和裴瑾晞眼神都是有些遊離。
他們六個已經内部解決了四個……
但這事别說熙春仙尊等人不知道，連裴瑾疏和裴瑾晞彼此都不知道。
忽然，長嶺仙尊眼珠一轉，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你們知道，其實弟子之間，有不少人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嗎？”
聞言，裴瑾疏和裴瑾晞顯然懵了，他們在九州雲崖從雖不考慮什麼男女之情，但也常見那些嬌美的女弟子身邊一直環繞着殷勤的師兄師弟，隻覺得女子搶手，根本未曾想過還能有男弟子兩兩相好。
可令人意外的是，其他幾位仙尊卻沒有什麼驚訝的樣子。
水月仙尊道：“咱們九州雲崖本來就是男多女少，且這些孩子從小學習修煉，吃喝玩樂都在一起，這種事……也難說。”
長嶺仙尊神神秘秘地沖着對面使眼色，“其實就這幾天功夫，弟子們私下都在傳，九方宸和程澈就是那種關系……”
裴瑾疏驚喝：“不可能！”
裴瑾晞怒道：“胡說八道！”
九方宸（程澈）和誰在一起，自己會不清楚嗎？！荒謬絕倫！異想天開！癡人說夢！不可理喻！
兩人臉色皆是難看至極。
長嶺仙尊：“哎，别上火啊，就是傳言嘛。”
裴瑾晞火冒三丈：“誰說的？哪裡來的這種傳言？”
裴瑾疏疾言厲色：“這種事情怎麼能亂傳！”
熙春仙尊安撫他們說：“你們也别這麼較真，風雲人物誰沒點傳聞，你們以為你們就沒有嗎？”
裴瑾晞：“他們傳我們什……不是，你先說為什麼會傳程澈和九方宸他們，他們……”
裴瑾晞話都說不出口，他一點都不想把這兩人說在一起。
長嶺仙尊：“你們想想，兩人經常“啪”就貼在一起了。程澈和其他人說話都是有禮貌，唯獨一跟九方宸講話就笑。九方宸也是，不管和程澈說什麼，說着說着就把人摟過去了。他倆年紀小這樣就罷了，現在長這麼大了還這般親密……”
裴瑾晞咬牙切齒：“程澈跟我說話也笑！”
長嶺仙尊：“哎呀，你是他師尊嘛，那怎麼能一樣。”
裴瑾晞：“……”
正說着，正對馬車窗戶的水月仙尊忽然眨眨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指着對面的馬車道：“你們看。”
衆人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對面馬車中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現在正是午後，弟子們都在小憩。程澈躺在九方宸肩上，而九方宸的長臂環過他，正拿着一本書看着。
長嶺仙尊：“喏，他們是不是貼在一起吧？”
就在這時，隋膺出現了，他是從下方爬起來的，看樣子剛剛是躺在九方宸腿上。他揉了揉脖子，迷蒙着翻了個身，又躺倒了，起起伏伏調整了好幾個姿勢才消停下來。
九方宸一直好笑地着看着他撲騰，直到他安靜下來，又将視線投回了書上。
隋膺的動作也驚動了和他頭靠頭躺在程澈腿上的陸世，陸世擡了擡身子，短暫地在窗戶裡出現了一下，又躺回程澈腿上睡了過去。
裴瑾疏像是要證明什麼，立時道：“九方宸和隋膺，程澈和陸世，不是也很親密嗎？”
谷微仙尊托着下巴道：“我倒是覺得，他們的那種親密法，有種掩人耳目的感覺，就好像九方宸和程澈拿着和其他人的關系好，掩蓋掉他們真正的關系。”
谷微仙尊現在隻是在陳述一種猜測，卻讓裴瑾疏和裴瑾晞無端心虛了起來。
如果真有掩蓋，那掩蓋的到底是什麼，隻有他倆心中有數。
水月仙尊忽而對裴瑾疏道：“清許你可要做好準備哦。”
裴瑾疏不明所以，“我做什麼準備？”
水月仙尊：“在無塵界聽顧宮主的意思，栾氏和缥缈仙宮顯然是中意九方宸的，若是他們師兄弟真兩情相悅，怕是麻煩哦。”
長嶺仙尊倒是不以為然，“栾氏千金和程澈九方宸肯定選前者啊，他又不傻！”
“什麼呀！”谷微仙尊蹙起秀美的眉毛，她對九方宸從小關切，不喜歡長嶺仙尊的評價，遂不滿道：“隻要九方宸認定了人，那死都不會回頭的，”
裴瑾疏一怔，“死都不會回頭？”
谷微仙尊嗔怪道：“你自己的弟子你都不清楚嗎？九方宸從小就有主意，他做決定向來謹慎，可一旦認定就很決絕，什麼權勢地位，艱難險阻，威逼利誘都動搖不了他的選擇，他就算撞死在南牆上也不會回頭的。如果他真的喜歡程澈，哪怕和栾氏還有缥缈仙宮翻臉，他也會選擇程澈。”
明明是在拿程澈做假設，可裴瑾疏的心卻忽然熱了起來，他想起如夢似幻的那天，九方宸的眼裡漫卷着笃定與情愫。
“我都選你，死生無悔。”
字字擲地有聲，到現在還在他的心髒回響。
水月仙尊深表贊同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啊，别光說九方宸，還有程澈，這孩子以前性格軟弱，也沒什麼本事，可是為了九方宸卻什麼都敢做。真要是為了他心愛之人，我看他和全天下做對都不在乎。清源，你也得做好準備啊。”
“我不在乎了！隻要你重回高台，我下地獄也在所不惜！”
長明殿程澈的嘶吼重新出現在耳畔，裴瑾晞轉過頭，看着對面程澈的睡顔，那麼溫良平靜，很難想象這人會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馬車裡的八卦和讨論還在繼續，可兄弟兩人各懷心事。
心裡的人雖然不是一個，但卻是同樣的悸動，又在谷微仙尊和水月仙尊興奮地得出九方宸和程澈其實很配的結論後，開始同樣的郁悶。
裴瑾疏心中百感交集。
為什麼……
怎麼就……
他甚至有些嫉妒和羨慕，為什麼傳言裡的就不能是自己和九方宸，當然被傳這種事情很不好，可就是……希望和九方宸一起提起的名字是自己……
裴瑾晞的心思直白多了，總共仨字：配個屁。
九州雲崖的馬車在當天晚上到達了萬藥谷，有不少同一時間從無塵界啟程的門派也是一同到達的。
考慮到各門派人數衆多，還攜帶行李，萬藥谷便引了仙尊們的馬車去了正門，由萬藥谷的仙尊長老接待。
而弟子們的車子行往了離寝房近的地方，便于搬運行李。
程澈一下馬車，就看見了幾個弟子在行李車上往下卸箱子，理所當然的要去幫忙。
在往車子那邊走時，和一個人肩膀碰了一下。
那是極輕微的接觸，連蹭都幾乎說不上，可程澈本能地說：“抱歉，你沒事吧。”
那人道：“哦，沒事。”
此時程澈才看清那人的外貌，是個極其好看的男子，纖細高挑的身材，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肌膚，一雙桃花眼自含秋水與妖冶，唇瓣似是櫻花瓣一樣柔嫩細膩地淺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