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來了!”好好走着路,九方宸突然大喊一聲。
“什麼?”裴瑾疏被吓了一跳。
九方宸:“就那兩個包子的事。當時新入門的弟子不能将食物帶出雅膳堂,不肯給我油紙,我纏了好久也不給,還是陸師兄幫我去要的。”
裴瑾疏:“那兩個包子的面沒發好,很黏,一般這些做壞了的東西是直接喂牲口的,可能就是被你纏煩了,再加上你剛入門,才給了你那麼兩個包子。”
九方宸驚訝:“啊?我感覺我在雅膳堂一直吃的挺好,居然還針對過我嗎?”
裴瑾疏輕笑了一聲:“第二天我去雅膳堂的時候說了一聲,我說廚子手藝不行,弟子昨日幫我帶了兩個包子,皮黏的讓我以為是溫嶺嵌糕。那些廚子精得很,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當然不敢再針對你。”
九方宸在裴瑾疏的肩頭蹭了蹭,“師尊~~~”
裴瑾疏笑着推開他的頭,“别這樣。”
忽然,九方宸想到了什麼,撇了撇嘴:“不過你辛苦一天,晚飯居然還讓你吃了那麼兩個包子。”
“我覺得那是我這輩子吃的最好吃的包子。”裴瑾疏輕聲道。
九方宸頓了頓,嚷嚷道:“那是因為你沒吃過我做的!你等我回去給你做,我做的才是最好吃的!”
“好好好。”裴瑾疏一邊應着,一邊輕輕攥了攥九方宸的手。
按說習武之人,手上都有繭甚至傷疤,可九方宸的手卻意外的細膩,像是絲綢一般。
刀槍棍棒,騎馬射箭,他一個不落的練,怎麼會一點粗糙都沒有呢?
“你手上怎麼一點繭都沒有?”裴瑾疏将九方宸的手攤開,看他的手掌。
“嗨,當時在妖界裝手無縛雞力的弱男人,找了個專管美容的妖怪,号稱什麼專祛繭子痣疤痕,倒騰了一陣還真讓她弄掉了。”
裴瑾疏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掌:“這挺好呀,還能隐藏身份。”
而且牽手的感覺很好。
“可活受罪啊!我以為繭是無知無覺消下去,實際上是用藥物腐蝕掉,那段時間我兩個手掌都是爛的。”九方宸哀歎。
裴瑾疏睜大了眼:“那你就趕緊停下來啊!”
九方宸無奈:“當時箭已離弦,水已潑出,回不了頭了,停下前面的罪反而白受了。”
裴瑾疏:“……我也是鬼迷心竅,居然放心你一個人出去闖蕩了。”
九方宸:“哎呀,反正長回來了不是?其實就是等于把繭破壞掉,然後好好養着那塊皮膚讓它長好,就是當時沒碰上血膽地蓮那麼好的藥物,拖了一段時間才痊愈。我還想用這種方法去掉程澈背上的疤呢,但師伯不同意。”
裴瑾疏:“現如今他挺動搖的。”
九方宸:“真的假的?”
裴瑾疏:“你和程澈一起去沐浴的時候,沒發現什麼嗎?”
九方宸:“……”
當然發現了。
他身上的赤珠錦可以縮小藏匿,但程澈身上的疤痕一覽無餘。
他們去沐浴的時候,很多人異樣的目光定在程澈那猙獰的疤痕上,甚至有人會悄悄起身離開。
九方宸:“其實等到登臨神道,肉身重塑,疤痕自然也就消失了。”
裴瑾疏苦笑:“那得猴年馬月,而且登神道怎麼被你說的跟吃飯一樣簡單。”
九方宸:“不好說啊,程澈是真有點玄乎。我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能化險為夷,當初我就說師伯和他在一起沒事,你看,都好好回來了。”
裴瑾疏:“這是好好回來了你才能再這麼說,萬一沒回來呢?你可真是兵行險招,到現在想起來我都……”
九方宸趕緊轉移了話題,“哎呀,我們這次來,怎麼沒見到萬藥谷谷主?就這麼一場比賽,我以為她會來呢。”
裴瑾疏瞪了他一眼,還是放棄了翻舊賬,道:“披霞峰上萬藥谷死傷無數元氣大傷,為了安撫人心重整門派,谷主這幾年也是無限操勞,說是身體差了許多,時不時就要閉關修煉,這次實在是無法招待了。”
想到那溫和慈善的老人,九方宸輕歎了口氣。
李藥子雖精通醫術藥法,可不擅修行,未入仙道,命數終究限于凡人。
如此操勞,也不知身體扛不扛得住。
南山寝房過來的距離不短,可兩人都覺得似乎沒說幾句話,就到了目的地。
已經見了燈火人迹,聽見了些許說話的聲音,裴瑾疏道:“你快回去吧,可别到處瞎逛。”
“好……”九方宸點點頭,又叫了一聲:“師尊。”
裴瑾疏:“嗯?”
九方宸認真道:“給我親一口。”
“……”
提這種要求為什麼要那麼鄭重……
耳畔傳來隐隐的熙攘聲。
裴瑾疏猶豫了一下,下定決心道:“你快點,用快到人看不見的速度唔……”
速度倒是很快,但時間持續不短,直到裴瑾疏快要喘不上氣來,九方宸才放過了他。
“那我走啦。”
九方宸吐了吐舌頭,準備在裴瑾疏責怪之前跑路。
他本就是大緻套了個衣服,走這一路散亂了不少,領子松松垮垮不成樣子,露出大片肌膚。
裴瑾疏手上一個使勁兒,把欲離開的的人拉了回來。
九方宸:“嗯?”
裴瑾疏理好他的領子,眼睛微挑,警告道:“你不許再給别人看赤珠錦了。”
“好的好的。”九方宸乖乖點頭。
“往後幾天穿圓領或者豎領的衣服。”
“師尊,我又不是大姑娘。”
“你知不知道現在他們都嗯……”
話沒說完,裴瑾疏的嘴又被堵上了。
速度依舊快的讓他反應不過來。
“知道啦,我保證穿得嚴嚴實實!”九方宸歪歪頭,笑道:“怎麼樣,我聽話嗎?”
裴瑾疏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還不錯。”
“那你唔......”
被反堵住嘴的九方宸睜大了眼睛。
裴瑾疏的吻很輕,不像九方宸一般抵死纏綿,卻十分鄭重,像是帶着很多心意。
九方宸看着裴瑾疏輕顫的眼皮和眼睫,緩緩閉上了眼睛。
“獎勵你的。”分開後,裴瑾疏話還沒說完,轉頭便走了。
九方宸眨了眨眼,輕笑了起來。
跑之前至少還做了點什麼,有進步。
“就不該答應他,沒完沒了的……”
裴瑾疏嘀咕着蹭了蹭發燙的臉頰,走出一段路後,還是忍不住回了頭。
九方宸并沒有離開,而是靠在樹上目送他。
那位置在樹影之中,裴瑾疏看不見九方宸的表情,但他知道九方宸一定是笑着看自己的。
裴瑾疏正想揮手讓九方宸回去,此時有幾個其他門派的弟子看見了他,圍了過來,十分仰慕地與他說話。
裴瑾疏應答着這些弟子,眼睛時不時瞟向九方宸所在的地方。
九方宸忽而直起身,手掌展開在身體的兩側,腳下動着,像是跳起了一種古怪的舞蹈。
這舞蹈裴瑾疏在鏡城見過,極樂鳥妖在求偶時會化做原形跳舞,那舞蹈就是這麼跳的。
他學的那麼像,又那麼怪。
裴瑾疏心想,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了,肯定覺得是中邪了。
“琬琰仙尊,什麼事這麼高興啊?”有人看見裴瑾疏的笑容,好奇地問。
裴瑾疏收回視線,笑道:“沒什麼,這麼晚了,我們回去吧。”
第二日學拳,九方宸果然穿了一件立領的衣服,把自己擋了個嚴嚴實實,
那衣服的材質厚實挺立,當屬晚秋冬季穿的,此時穿着有些熱,又加上打拳,不一會兒他就出了一身汗。他隻能時不時扯一下衣領,露出白皙的,因為發熱有些潮紅的脖子。
這一動作反而更招遐思,引得人去想那高領錦衣之下,白皙的,覆蓋赤紅花紋的皮膚。
不過衆人也沒太多閑工夫瞎想,打拳很快占據了他們的注意力。
一開始很多人都和隋膺的想法一緻,覺得拳法有什麼好學的,結果真學起來,才發現他們想的太簡單了。
這拳法很難記,每個動作都是全身上下聯動。
還把動作分了正反,陰陽,快慢。
如果左手正,右手就要反,同時左腳要陰,右腳要陽,起式快,收式就要慢,從而達到平衡。
一會兒正反,一會兒陰陽,一會兒快慢,很快就糊塗了一群人。
大半天下來,就算記住了動作,身體也跟不上。
到了下午,各家仙尊們來觀摩演練,場面堪稱群魔亂舞。
弟子們張牙舞爪,面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