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一聲驚叫，其中一人張皇失措地抱起地上的衣服擋在身前，一臉驚恐道：“顧宮主？！”

顧溫珩冷聲道：“滾！”

那人屁滾尿流地爬起來跑了，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上，他在逃離時恰好經過了九方宸身邊，電光火石間的一對視，九方宸認出了那是萬藥谷的一位長老。

那另一個是？

九方宸動了動身子，被顧溫珩擋住的人露出了面貌。

是賀蘭保保。

顧溫珩蹲下身，猛地捏住賀蘭保保的臉，質問道：“你在幹什麼？”

被撞破這種事的賀蘭保保竟沒有絲毫波瀾，他神情極淡，道：“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顧溫珩雙目猩紅，死死盯着賀蘭保保，忽然，他揚起了胳膊，顯然是要給賀蘭保保一耳光的樣子。

九方宸還在阻攔和别多管閑事中糾結，那巴掌就落了下來，落在了顧溫珩自己臉上。

賀蘭保保的眼睫一顫，手攥緊了。

在那清脆的響聲之後，場面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過了許久，顧溫珩才站起身，九方宸看着他的動作，隻覺得他像是疲憊至極。

顧溫珩的半張臉都是紅的，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賀蘭保保，似是苦笑了一聲，“我也是賤，才對你還有期望。”

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顯然這種情況九方宸不适合跟着顧溫珩，可他走了自己怎麼辦？

九方宸心中愁苦，後悔自己剛剛就不該跟着過來。

萬般糾結間，九方宸瞥了賀蘭保保一眼，怔住了。

之間賀蘭保保垂着頭，未着寸縷地坐在地上，那張清麗的臉上毫無表情，看起來孤寒至極。

這不像是個偷情被撞破的人會出現的神情。

見狀，九方宸沉了口氣，走到賀蘭保保的身邊，從乾坤囊裡掏出套衣服遞了過去，“三爺，夜裡涼，您穿上吧。”

剛剛那人走的倉皇又匆忙，連着賀蘭保保的衣服都帶走了，九方宸若是不管，也不知道賀蘭保保該怎麼回去。

賀蘭保保一直低着頭沒反應，九方宸猶豫了一下，抖開外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可正在他要将其餘衣褲放在賀蘭保保身邊時，賀蘭保保突然伸手，竟将手腕搭在了他的手上。

九方宸一愣。

賀蘭保保轉過眼珠看他道：“扶我一把，可以吧？”

九方宸回過神，“當然。”

說完，便讓賀蘭保保借着他的力站了起來。

站穩後，賀蘭保保将九方宸手中的衣褲接了過去，一件一件穿上。

九方宸隻覺得他像是冷酒澆過的利刃，迷惘而鋒利。

賀蘭保保穿好衣服後道了聲“謝了”就要離開。

鬼使神差，九方宸開了口。

“三爺。”

賀蘭保保停住了，但沒有回頭。

九方宸遲疑了一下道：“在意才會生氣和動怒，不在意就無所謂了。”

賀蘭保保側過臉，唇角勾起，卻沒有絲毫笑意，“我知道。”

九方宸：“雖然不知道您和顧宮主之間是怎麼回事，可能有些話說出來，或許更好些。”

若是早說了，前世他和裴瑾疏就不會為那些本不該存在的誤會那麼痛苦。

“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沒必要說。”賀蘭保保冷聲說完，便離開了。

九方宸在原地看着賀蘭保保的身影消失，仰天長歎。

夜間不宜出行，要是老老實實和大家在寝房睡覺，哪裡能撞上這檔鬼事情！

本來這個夜晚沒人陪伴，九方宸是打算稍微走走就回去的，結果經曆這麼一遭，他一直遊走到天光乍破才回到寝房，連衣服也沒換就栽倒在床上睡了過去，直到日上三竿，他才被破門而入的隋膺搖了起來。

隋膺：“我的天你還在睡呢？！趕緊起來！出大事了！”

九方宸迷迷糊糊道：“幹嘛啊！”

隋膺喊道：“現在外面都在傳昨天夜裡你和賀蘭保保在紫竹林裡摟摟抱抱！你還有心思睡！”

什麼？！

九方宸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九方宸：“你說什麼？”

隋膺：“還我說什麼，想想你說什麼吧，師尊和其他仙尊都等着你去解釋呢。”

九方宸還能說什麼，他隻能把昨天的經曆全說了。

“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顧宮主可以作證！但……”

九方宸一臉無奈，這事怎麼好去跟顧溫珩求證啊。

仙尊們一臉凝重，裴瑾疏也垂着眼沒有說話。

九方宸垂頭喪氣：“師尊，是我不該……”

“你沒錯。”裴瑾疏打斷了他的道歉，“就算是如此，他罪不至于連件衣服都沒有。如果是我，也會給他件衣服扶他一把。”

長嶺仙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九方宸知道他是覺得不值得為賀蘭保保這種人賠上自己的名聲。

裴瑾疏長出一口氣：“也沒幾天了，你們都離賀蘭保保遠點。尤其是你九方宸，接下來你不許自己單獨行動，無論做什麼身邊都必須有人，知道了嗎？”

九方宸：“是。”

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場風波來的快去的也快，原因竟是賀蘭保保自己給否認了。

當天他就走進竊竊私語的人堆，朗聲道：“我怎麼可能看上毛頭小子，昨天晚上和我在紫竹林的明明是李林，誰眼神這麼不好使，能把李林看成九方宸啊。”

李林确實是昨夜與他在紫竹林私會之人，也是萬藥谷的仙尊長老。

這一公開聲明直接把李林和萬藥谷推上了風口浪尖，九方宸和九州雲崖倒是被解救了出來。

最後一夜，九方宸四人躺在床上秉燭夜談，說這幾天的經曆，說萬藥谷的飯食，說各個門派的八卦，說着就說到了賀蘭保保。

隋膺震驚道：“沒想他還真賣啊。”

陸世：“按小宸說的，顧宮主和他情分匪淺，怎麼樣也不至于落得賣身。”

程澈：“或許他與那人兩情相悅呢。”

隋膺：“怎麼可能，那李林這兩天焦頭爛額地否認和他的關系，真兩情相悅會這樣？不會真像栾清雅說的，就是純好這口吧？”

他們沒讨論出個結果，很快換了新的話題。

九方宸一直沒說話，在賀蘭保保搭上他的手時，他那一瞬間的僵硬并非是嫌棄，而是他剛好觸碰到了賀蘭保保的脈搏。

他知道這個人快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