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個好法?”
“嗯……”賀誠說,“就帶我吃東西,給我買衣服,還叮囑我要認真讀書,别犯事兒。差不多待了幾個月他就走了,我們就沒聯系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短暫出現在他生命裡的人能給他留下這麼多看似淡忘實則深刻的記憶,結合他當時的處境,現在想想還真有些惹人發笑。
“他跟我爸似的,管我太多!說實話我那會兒還真懷疑過他是不是我親爸,畢竟我爸……養父母早就不要我了。”
陳桉将人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破舊的襯衫、發白的牛仔褲、手上常年浸泡堿性液體而脫皮粗糙,賀家并不缺錢,甚至是中産家庭,能讓賀誠自己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打拼,看來他的養父母對他并沒有多少情誼。
“你說你不是親生的,那你爸媽是從哪裡把你帶回來的?”
“還能哪兒?買回來的呗。”賀誠神色如常就像在說别人的故事一樣。
“那個年代他們算是鄉裡有錢的一代了,我上面隻有一個姐姐,沒有男孩,那年聽說有人販子倒賣,他們就從販子手裡挑中了個男孩,就是我。後來我初中那年養母懷孕生下了一個男孩,我在他們的區别對待裡知道了身世的真相,後來……就這樣了。”抽完的煙蒂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陳桉說:“你有想過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賀誠笑了,“找父母?警官這又不是拍電視劇,找什麼父母,況且我上哪兒找?他們都不找我了,有什麼意義嗎?”
他擡頭望着對面的洗車站,“我現在挺好的。”說完他站直了身子,“警官您還有什麼事嗎?沒事兒我走了。”
陳桉目送他回到洗車站,賀誠的話道出了他心中的猜測。
十二年前蕃泉鄉保健品引起了上面注意,保健品裡的成分很有可能就是當時警方一直在追查的金粉,喬青峰聽從上面的指令來到蕃泉鄉抓捕販賣保健品的人……
不對,喬青峰确實來到了蕃泉鄉,但參與打擊保健品的人員名單裡并沒有他。
他不是受職務來到蕃泉鄉的,而是為了……找人。
與喬青峰有交集的兩人偏偏都來曆不明,賀誠自稱是被人販子倒賣的,仇克也是仇爺爺撿來的,師父師娘膝下無子,那喬青峰來蕃泉鄉的動機就變得私人了。
假設喬青峰本來有孩子但走失了,他會不會到蕃泉鄉來找尋他的孩子?
他以為賀誠是他的孩子,所以對他很好,那麼另一位被招募的線人就極有可能是仇克。
仇克的爺爺因為保健品而死,本質上是被“毒”害死的,他有沒有可能被喬青峰招安成為線人?
陳桉好像摸到了點真相,但細細一想又有許多難以解釋的地方,喬青峰調任福田後就與賀誠斷了聯系,難道是……為了保護他?可這麼多年賀誠沒有收到過任何人的打款,如果賀誠真是喬青峰的兒子按理來說他應該也會留下一筆錢财讓他在被養父母抛棄後過得不那麼艱難才對。
但賀誠這邊風平浪靜,反倒是仇克沒了蹤迹顯得兇多吉少。
當然,不排除仇克改名的可能。
車開到下一個服務區,他停下來在路邊抽了一根煙,他以前是不抽煙的,師父走後他才養成了抽煙的習慣,壓力大想不通的時候就會格外想抽煙。
離開洗車站前陳桉拿走了賀誠的頭發,剛剛的一切都隻是推理,他需要些實證來支撐他繼續推理下去。
那根帶着毛囊的棕灰色發絲被他好好的放進密封袋裡,面前仿佛鋪開了一條路,道路的那頭一根灰棕色的頭發被女孩撿起。
“還不快掃!等會兒粉絲進來了看你來不來得及!”
氣質高昂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從台上下來,路過她簽售的區域看見了一地的垃圾當即指責起她。
“讓你做點什麼都做不好,我當初為什麼要招你進來。”她翻了個白眼,另一個助理恭恭敬敬地将人往休息間引。
等她走後,跟在身後拎袋子的女人蹲在她面前說:“你别難過,她今天心情不好你别跟她計較。”
女孩點點頭,将自己掉落的那根灰棕色頭發小心翼翼的保存起來。
今天是嘉南第十二屆動漫展,這場展子對所有二次元開放,除此之外展子還設立了作者專區,某些爆火的書籍作者被請到現場進行簽售,吳丹雲就是最近大火的《琉光傳》的作者,筆名:芸芸衆生。
岑蘭是吳丹雲新招的小助理,現在還不太适應這份工作,她把簽售場地打掃了一下又獨自把車上的周邊物料搬到簽售台下放好。
外面陽光很毒,路途又遠,岑蘭搬了一會兒就大汗淋漓了,搬進來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吳丹雲,吳丹雲吓了一跳,她搬着大箱子看不清,物料灑出來些。
吳丹雲撿起物料,看到了上面的裂痕,立馬火冒三丈,指着她厚重的眼鏡說:“你還能幹點什麼?搬個東西都搬不好!這些弄壞了怎麼賣!”
岑蘭把箱子小心放下,扶了扶黑框眼鏡,低聲說:“對不起,我會賠的。”
“賠?”吳丹雲嗤笑一聲,“你怎麼賠,你知道這東西多貴嗎?”
岑蘭盯着箱子裡做工并不精良的物料,她當然知道這東西油水有多高,一個小小的亞克力牌成本不過五毛錢,印上書中的Q版人物就能賣四五十一個,這些東西不但質量堪憂連最基本的柄圖都不好看,但就是有人買賬。
吳丹雲看岑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就來氣,她叫了兩個保安把東西搬進去,然後狠狠刮她一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