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南嘉叙過往二十一歲人生是沒有幹過這種事的,但是現在,他來到秋田村不過短短兩個月,就會插秧了,環境确實能改變一個人。
哦,不,是人能改變人。
身後的水泥路混入了陌生的腳步,江黎回頭正好看見邱洋,他長得很乖,兩隻眼睛又大又明亮,身上穿着前兩天南嘉叙給他買的小黃鴨T恤,渾身上下都透露着單純。
他聽不見,江黎隻能嘗試理解他比劃的手語,但他看了半天也沒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直到南嘉叙上來,“他說他很感謝你。”
他一出現邱洋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還是隻看向他的明亮。
邱洋見他滿身泥巴,比劃說:你太髒了,今天就不抱了。
南嘉叙很開心,臉上挂着笑。
江黎覺得有點不對勁,就問:“你看得懂手語不?”
南嘉叙脫口而出,“看不懂啊。”
“……”江黎黑線,“那你還……”
南嘉叙說:“我很努力在學了好吧,但剛剛給你的翻譯沒錯。”
邱洋很會察言觀色,大約是看懂了什麼轉身給江黎鞠躬,把江黎吓壞了,他撐了下地站起來。
南嘉叙說:“他知道是你給他捐款之後就很感謝你,你還收下這份感謝吧,不然他難受。”
江黎:“……”
南嘉叙給他解釋道時候甚至都沒看他,他怎麼覺得,這小子的魂都被眼前這個單純的奶團子勾走了。
南嘉叙用手機打下了一行字給邱洋看,他才反應過來,不悅地說:“他能看字啊?”
南嘉叙愣了愣,然後肯定地說:“啊。”
江黎無語:“不早說。”
南嘉叙說:“忘說了,洋洋已經有七年級學生的水平了。”
“你怎麼知道?”
“他們這裡的特殊學校都是教到這個水平啊。”
“七年級不是才初一嗎?不把九年義務教育讀完?”
南嘉叙歎口氣,“嗐,窮啊,一個小鄉村有特殊學校都不錯了,況且他們學校隻有一個老師,教室都破破爛爛能教到七年級不錯了。”
江黎了然。
确實,越是少數人群,教育資源就越處在經濟發達區,像這樣的小鄉村能有老師願意教都不錯了。
邱洋盯着屏幕,過了一會兒又擡頭看江黎,江黎直覺南嘉叙可能說了什麼,湊過去看,備忘錄上明晃晃的寫着:沒關系,他是富二代,有錢,來鄉下扶貧的。
江黎氣笑了,說:“隻有黨和國家才會扶貧你懂嗎,你個九漏魚。”
南嘉叙敷衍着說:“是是是,你是接受了十三年教育的高材生。”
“錯。”江黎昂起下巴,“是即将接受十七年教育。”
“行行行。”
南嘉叙抓着邱洋的手腕走在前面,金冒和何逗對邱洋好奇的很,一個勁兒問,江黎慢慢落在最後,夕陽把影子拉的很長,長到他以為他們正像普通人一樣活着。
鄉下蚊子多,在南嘉叙打完第五隻蚊子的時候,江黎終于開口:“明天我要回去了。”
南嘉叙說:“回哪兒?”
江黎停頓了好久,最後說:“回去打工。”
“不是吧,你真打工打上瘾了?”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甚至你問任何人都會得到,‘我希望不工作也能有錢花的日子’的答案。但到了他這兒好像有點難回答。
“那你呢?你在這兒待了兩個月真的愛上種田了?”
峰回路轉,作答者互換,他一樣答不出來。
南嘉叙苦笑一聲,“還得是你啊,書沒白讀,真高材生,我自愧不如。”
良久,他點燃一隻煙,吸了一口,盯着燃燒的煙頭,問:“你要開始行動了嗎?”
江黎有些怅然,“不行動,怎麼過想要的生活?”
南嘉叙說:“長老會不會善罷甘休的。”
江黎扶在木欄上的手漸漸收緊,目光是那樣堅毅,“我不會再給任何人把我踩在腳下的機會。”
南嘉叙按滅煙頭,伸手說:“一起!”
江黎雖然時常嫌棄他的熱血和中二,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還是配合他,兩人碰了個肩,這場征途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