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會總是開很晚，開會前陳桉拿上本子的功夫已經給江黎發了消息，本以為會議會同往常一樣持續三至四個小時，但這次竟然隻是簡單的彙報，不到十一點就結束了，看了一眼手機，對話框裡隻有他的信息。

睡着了？

開完會大家也都散了，市局給他們配備了宿舍，所以以前開完會他們都是直接回宿舍。

韓明站在他旁邊，說：“走吧。”

“不了，我回去了。”陳桉幾乎沒有猶豫，擡腳往車庫走。

韓明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摸着下巴琢磨，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個原由，打了個哈欠，決定不折磨自己老實回去睡覺。

推開家門，一盞橘黃色的小燈在客廳亮着，可能是太過老舊，燈光總是一閃一閃的，看得人眼睛很不舒服。不遠處的沙發上垂下一隻手臂，那人身下墊着抱枕就這樣趴在沙發上睡着了。

陳桉悄悄靠近，江黎睡的很熟，身體随着他平穩的呼吸有節律的起伏着。

這人長手長腳的，垂着的手直接觸到地面，光影投落在毛絨地毯上勾勒出無可挑剔的手型。

他以前從不注意這些，也不認為一個大男人會注意另一個同性的外在條件，但他得承認，江黎好看的很客觀。高挺的鼻子、稚氣未脫的臉龐和那雙見過便難忘的桃花眼，配合着本人獨一無二的氣質，組合成一張清冷孤傲的臉。

除此之外，他還覺得此人身上有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氣質，這種氣質在二中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已經被敏銳的覺察到了。

當時江黎什麼也沒帶，一身得體的校服，闆正的站姿，傾身與人說話時臉上适時露出的微笑，怎樣都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如此清風拂面的姿态會讓人下意識認為他是溫柔的陽光的，但後來江黎展現給他的狀态卻又是偏執的疏離的，遊走在人群之外的。

一開始他絕不認為江黎是像他的，畢竟他十七八歲的時候除了那點茫然格外沉重外什麼煩惱都沒有，而江黎不是。江黎過往十五年的經曆決定了他是複雜的，是負重前行的。

可某天再從朋友的口中提到自己時，他們給出的形容幾乎和上述别無二緻。吃面的那個瞬間他真的把眼前的江黎認成了少時的他，所以對江黎他總是願意寬容。

沙發上的人動了，大約是壓麻了，伸展了一下手，繼續趴着睡。

陳桉推了推他，“江黎。”

江黎困倦的連眼皮都擡不起來，聽見他的聲音還以為是做夢，應都沒應一聲。

“江黎。”

這回是真聽清了，他低低的“嗯”了一聲當做回複。

“回房間睡。”

江黎努力撐開眼皮，昏暗的燈光下這個熟悉的身影有幾分不真切，他問：“你怎麼回來了？”

對啊，他怎麼回來了？

十一點，站在市局門口的時候他突然不想回宿舍了。

陳桉沒找到合适的理由，抿了抿唇說：“怎麼，我不能回來？”

江黎悶笑一聲，“可以，房子你的，随便你什麼時候回來。”

陳桉反問：“那你呢，怎麼不回房睡？”

江黎清醒了些，雙臂疊交把腦袋枕在上面，“我說我猜到了你會回來，特地在這裡等你，你信嗎？”

陳桉微微一怔，“…不信。”

“不信算了。”

江黎從沙發上起來，伸了個懶腰，起身回房。

背後突然有人叫他，“江黎。”

“嗯？”

“以後别在沙發上等。”

“哦。”江黎走了兩步又回頭沖他辦了個鬼臉，“放心，以後絕對不等你。”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陳桉已經走了，早上八點他接到報案說是有人失蹤了，本來失蹤案是報不到重案隊的，但打來的是一個匿名電話，且指定了他的名字。

失蹤兩個字一出現他就會自動聯想到之前失蹤的兩個小女孩，既然對方指定了那他不妨去看看。

報案人說的地址是位于渠安市區中心商業街的“夢蝶”，警察前來調查的時候部門經理惶恐攀談一邊想阻止他們上樓，但他們越是阻攔嫌疑就越重。

程肖翔站定，“我們接到報案說這裡有人失蹤。”

“沒有啊。”賈坤擦擦汗，擠出一個笑臉，褶子和肉都堆積在一起，顯得油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