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非跟着上什麼山,這下好了,摔了個骨裂。”江黎一面數落他,一面幫他調點滴,“你又沒幹過農活,那麼高的山,還剛下過雨,你還帶着邱洋一塊去,他是沒什麼事,你起碼得在醫院躺上個把個月,等我上學了誰照顧你?”
“你快别說了,我都快疼死了。”南嘉叙躺在床上哀嚎,一條腿吊得老高,手上也有擦傷。
江黎歎了口氣,“金冒他們繳費去了。”
“洋洋怎麼樣了?”
“你就放心吧,他沒事,就額頭擦破點皮。”
“怎麼可能,他也跟着摔下去了,腦袋還磕石頭上了。”
南嘉叙激動地撐起身子,又被江黎按下去。
“他真沒事,不行等會兒你自己看報告。”
聽他這麼說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江黎看他平靜下來,坐下給他削蘋果,“南嘉叙啊南嘉叙我該說你英勇呢還是傻逼呢,那麼高,你就把他死死護着,大山裡到處都是尖銳的石頭,滾了幾圈下去,你都暈過去了,你知道嗎?”
“嗐,你不懂,這特麼就叫愛。”
江黎噗呲一聲笑了,水果刀晃了晃他那條半死不活的腿,“這就是愛?”
南嘉叙突然指使他把床搖起來,江黎放下手裡的活兒,給他把位置調好,他說:“我當時沒想那麼多,走到半山突然下雨了,沒處躲,洋洋沒站穩,就滑了,我也是本能反應拉了他一把,誰知道我自個兒也崴了,還害的他跟我一塊滾下山坡。我當時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把人護好,現在想想要是他躺在這兒我肯定更不好受。”
這話說的認真,連江黎都不自覺看他,專注又遊離。
“愛”這個課題,南嘉叙比他懂得多。
“麻煩讓讓。”
江黎聞聲站起,退讓到一邊,也是這一讓,兩道視線措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空氣仿佛凝結,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模糊到隻能看到焦點中心的那個人,頭發長長了些有些蓋眼睛,臉上長了些青色的胡茬,一圈看下來就是瘦了。
忽然人影越來越近,手上一空,蘋果和刀都被接了過去。
他發現隻要這個人出現他就很容易失去思考,比如現在,削好的蘋果被重新放回他手裡,他仍舊隻能無知無覺地盯着他看,隻是看。
這種狀态很危險,他以為那些離亂複雜的情感早就在離開的這幾天整理幹淨了,就算再見到陳桉,他也能像向南嘉叙闡述的那樣遊刃有餘地面對,可事實卻推翻了他的信誓旦旦。
江黎醒過神,收回視線,越過他,把蘋果送到了南嘉叙手裡。
南嘉叙機械似地咬下一口,氣氛太怪,兩隻眼睛不斷在幹杵着的兩人身上轉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位就是江黎的心結。
江黎不回頭,陳桉也不走,兩人就這麼幹着。
南嘉叙計上心頭,咳嗽兩聲。
江黎急忙問道:“你怎麼了?”
“嗆到了,你也不給倒杯水!怎麼當人男朋友的!”
“我?”江黎瞪大雙眼,簡直不可置信,南嘉叙在被子底下掐了他一把,催促道:“還不快倒!咳咳咳……”
江黎隻能給他倒水,南嘉叙隻小抿了一口就推開說:“太燙了!你想燙死我!”
江黎氣得牙癢癢,挂着“友好”的微笑道:“我勸你收斂點。”
“哎呀!始亂終棄啊始亂終棄!瞧我受傷了就這麼對我,怪不得人都說患難見真情,我都摔傷了倒個水都不願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兒南嘉叙就是想接着這個時機撒潑打滾。
“行!我給你倒!”
江黎拿着杯子轉身出去,果不其然後者也跟過去了。
飲水機沒什麼人,江黎把杯子放在冷水下面,他知道陳桉跟出來了,但他裝作沒看見,直到陳桉問他,“裡頭那個真是你男朋友?”
江黎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
然後對方皺眉了。
江黎接完水,見他這個表情,覺得挺好玩,于是補充道:“新,男朋友。”
然後他好整以暇地等着看陳桉的表情,結果對方卻笑了,并且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撒謊,他不是你男朋友。”
江黎還不打算認,翻了個白眼,“你說不是就不是?管挺寬。”
陳桉卻依舊堅持,“說實話他演技一般,而且我……”
“我聽見你們說話了。”
“你偷聽!”
陳桉靠在牆上,低頭點了點腳尖,“沒有,就碰巧聽見了。”
難得在他身上看見點心虛。
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那是不是說明……他也有點在乎我?
江黎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你猜對了。”說罷拿了杯子往回走,身後的人問他。
“你打算怎麼辦?”
他回頭,“什麼怎麼辦?”
“上學、照顧人。”陳桉說,“他有家人嗎?”
“沒有,他有男朋友。”
陳桉擡頭,眨眨眼說:“啊。”